「罰你在想起我之前都得忍受我的糾纏。」
「你!」
「欸∼我忽然又想到了。」
賀曜樨又被惹火了,好不容易把這不對盤的女人送回來,想說終於可以不必再忍受她的騷擾,哪知現在看來情況可能不妙。「你又想到什麼了?」
「大老闆,你還欠我一份人情呢,我本來想說,乾脆仗著你欠我一份情,要你娶我算了。」即使閉上眼,羅之優都可以想像他青筋在額上跳動的抓狂樣,她噗哧一笑。「別急著生氣,我這人算不上正人君子,可也不是專放高利貸的,替你說上幾句義語就要你拿一輩子的幸福來換是有些誇張啦。
「不過話說回來,反正在你眼裡,我實在也不是什麼品德高尚人士,不乘機揩些油就不符合你對我『這種人』的期待了,是不?」
「你倒是很清楚我怎麼看你。」
「這樣吧,我要求當你的女朋友,期限就在你想起來我是你小時候的哪位同學之前,一旦你想起我是誰,且開口告訴我了,這女友的期限就終止。」那個時候他只怕也脫不了身了!說到底啊,即使面對這位看她如害蟲的賀先生,她還是挺有自信的哩!
嘶∼她的頭真的好暈吶!連她都有點想責怪自己,沒事喝那麼多做什麼!
「羅之優,你是女孩子!」一個女孩子家就不能矜持一點、多為自己想一點嗎?她就不怕今天遇到的如果是個心術不正的男人,她該怎麼辦?
「我是男孩子對你說這些話你會比較喜歡嗎?」她笑得很故意。
「羅之優!」
「大老闆,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很清楚,也感謝你為我著想,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是只小狐狸,正因為對象是你,我才敢這麼大放送啊!」
也對,只怕她的厲害之處不輸給她那位九尾狐狸大哥,他實在不必把她當正常女人看。只是……為什麼有時候他會忘了她恐怖的、最好不要走太近,既精明又令人痛恨的那一面,而很單純的想到——她是個女人?!而且這樣的情況隨著越和她接觸,有越來越頻繁的趨勢……
任何事一旦注意力偏離主題而注意到其他部份都不是好事,就像看連續劇,一旦觀眾喜歡看的不是主角而是配角時,配角反而成了主角,再大的反派行為也會被合理化,整部戲的走向就亂七八糟了。
賀曜樨沉吟了好一會,「我只要想起你是哪位,即使是明天、後天想起,且告訴你答案,這種關係就會結束?」
男女朋友就男女朋友,什麼叫這種關係?「是,有本事你現在想起我,我也認了。」
「以後不再糾纏?」
「不再糾纏。」
「成交?!」
「……好!」
*** *** ***
翔棋集團主管會議室。
在經過數個小時的精神和肉體的凌遲後,會議室的門總算打開,主管們魚貫的走出烏煙瘴氣的會議室。
其實主管會議不盡然只有嚴苛的批判檢討,也有很多情況是嘉許表揚,可因為近幾年翔棋除了電子、航空業外,同時跨足了生技及連鎖服飾等行業,需要大量資金周轉,尤其後者是在前總裁的堅持下創立,這也是他生前最讓董事會詬病的投資之一。
畢竟這行業投資得太突然,只因為他的情婦枕邊細語。
賀老死後,董事會當然希望把那只只會拉屎沒生過蛋的雞給宰了,問題就出在,服飾公司還大手筆的跨國連鎖,光是倉儲、布料的處理,以及設計部門、工廠的結束,損失足以叫董事們跳腳。
現在最好的情況就是找有意願的企業脫手。可到目前為止,有意願的公司不少,然而價格卻和期待的差得太多。
賀曜樨最近為了這件事煩透了,因為除了董事會的壓力之外,他還另外承受著前總裁之子的壓力,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父債子還」吧。
董事會早屬意他當接班人,所以前總裁的遺囑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彈,但那並代表完全沒有反對的聲音。
翔棋是跨國大集團,集團裡多得是派系,尤其前總裁因為風流債高築,在心理上是愧對元配髮妻洪楓的,因此他有不少股份留給了洪氏家族。
賀曜樨是「外來種」,這對未為賀家留下一子半女的洪楓而言是很大的刺激,也因此賀曜樨和洪氏董事們關係非常微妙。
那些他得叫舅舅的人一逮著了機會,不會忘記拉他一把——把他拉下總裁大位。
「目前出價最高的是日本的吉川會長嗎?」賀曜樨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是,而且他說價錢還可以再談,不過,您也知道,吉川可是有名的老狐狸,能撿現成的便宜,哪有可能多花錢。」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瞭解一下他的上限在哪兒。」
「有個消息,聽說他下個月初會來台,他的夫人和千金要參加一場花藝交流會,而且吉川和元康的趙董也有交情,可能會參加他的七十壽宴。」
「那好,想辦法搭上線約見個面。」
「是。」
待所有的人都離開後,偌大的會議室只剩賀曜樨一個人。大片窗外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光線斜斜的射入,到後來越來越昏暗,他卻不開燈,終至陷入一片黑,太陽下山了。
當他沮喪的時候,他就會把自己關到黑暗中。從小到大,這已變成他面對挫敗的方式。母親酒精中毒走了、考試考不好、國中被送到美國唸書,人生地不熟的無助恐慌……
在黑暗中找尋平靜、在黑暗中摸索著往前看的勇氣……他知道他只有自己,一直以來都只有靠自己。在年紀小的時候,他曾經想過,如果當他在黑暗中,有盞亮光照進來,他是不是不會這麼寂寞,是不是可以不必獨自承受這些?
然而,在他的黑暗紀錄中,這樣的光亮從來沒有出現過,一直以來,他不是自己走出黑暗,就是自己去把燈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