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心兒輕撫著唇,憤怒稍稍淡緩後,突然覺得那個突兀的吻,有著難叢言喻的熟悉感。
她想起了那個已經被她遺忘了許久的夢。
他做的事情,就像夢中人那般,強勢卻又懾人心魂。
心兒第十一度坐起身,拿起枕邊的卜書,無奈地快速翻閱著。
為什麼她從沒想過為自己和他卜個卦呢?.
「上天的旨意」不是她一向堅信的嗎?尤其遇上了這個棘手讓人困擾的問題,她更是應該要請求上天給個指示呀!但為什麼她卻沒有想到呢?
心兒快速地翻著卜書,卻又突然頓住了動作,將卜書緩緩合上,呆呆地、有些無助地望著前方。
為什麼她此刻想起了這個辦法,可她卻不怎麼願意採用呢?
是因為她不希望卜出來的結果不是她所希冀的嗎?
那她希望的又是什麼呢?
心兒躺回床上,抱著頭、皺著眼睛和鼻子、張大嘴,無聲地大嚷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這樣困擾、這樣煩躁、這樣不知所措,到底是誰害的呀!
覺得所有的惱怒到了一個極致,金心兒吐了好大一口氣,翻身下床……
*** *** ***
夜已深,霍紹青房裡燭火仍亮著。
案前,他注視著早應批完的公文,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耳邊響起稍早段榮那幸災樂禍的聲音增——
「紹青,你在批公文啊?」
「不然我在做什麼,畫烏龜嗎?」
「你真的批得下去?」
「你在說些什麼?」
「霍大人,您眼裡看的是「字」呢?還是「人」呢?」
「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麼?」
不是不明白段榮當時在說些什麼,但他只是如此淡應著。
他在做些什麼?
他為什麼就不能強勢一點?
他明明就知道她不坦率又愛鬧彆扭的個性,卻也跟著她嘔氣。
他吻了她,她卻冷漠以對,明明就是因為姑娘家臉皮薄,又加上她性子強硬,不希望就這麼任由他擺佈,他都知道的……
可這女人實在是太令人生氣了!
霍紹青眉一擰,正要傾身將蠟燭捻熄,卻又突然警覺地往窗口方向瞥去。
他的窗外即是後院,院子圍牆外就是大街,要是真有人想闖進來,也不是件難事,但他不太相信有人膽大到敢夜闖將軍府。
他吹熄蠟燭,看向窗外顯現的黑影。
若此人是宵小,也未免太不專業了。
他推開窗,伸手就要抓住那個人,卻詫異地對上黑暗中一雙正怒視他的眼睛,像是他才是那該死的偷兒似的。
「你……」他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我想找你談談。」
說著,金心兒粗蠻地推開他,爬進屋裡。
「你也太大膽了!」他伸手扶住她,一邊低嚷著。「夜闖男人的房間,給人家知道了,你還要不要做人啊?」
她瞪向他,站定後立刻撇開他的手。
「霍爺,您以為自己有資格說這些話嗎?」
「你想要說今天早上的事情?」
「對。」
「是你逃開了。」他平靜地道。
「我逃開?是誰做了那種事之後,二話不說就趕我走?」她踮起腳尖,努力想同他抗衡。
他歎了一聲,「貼心」地將她攔腰一抱,往案上坐好,接著彎下身,手撐在她的兩側,如她所願地與她同高。
「那你認為我是為何會這麼做呢?」他低著聲音,鼻尖幾乎觸到她的。
四周很暗,他幾乎只能看見她冒火的眼睛。
不知為何,他被她的羞怒的眼神逗得有些樂。
他的反問讓金心兒十分不滿意,挑釁地問:「霍爺認為奴婢不過是個丫頭,因此可以態意輕薄吧?」
「住口。」他打斷她,但卻不是頂惱怒的大吼,甚至還漾出一抹笑,換了個話題。「你為什麼會來?」
這丫頭,明明知道為什麼,還故意這樣激他。
「我方才就跟你說過……」這人真牛,怎麼說都說不聽。
「你想要一個答案是吧?」他再度打斷她,問道,低沉的嗓音像是蠱惑人心一樣。
「嗯!」她緊握著雙手,雖咬牙希望能夠撐住一丁點的強勢,但原本十分有魄力的眼睛被他牢牢攫住後,便軟弱了下來。
「既然來了,咱們就把話說清楚。」他微微側了一下頭,眼睛仍深沉地直勾著她,越靠越近。
「款?幹什麼?你不是要「說」清楚。」她往後微躲,噘著唇咕噥。
他瞇了一下眼,靜靜地望著她,說道:「不都是動嘴?」
說著將大掌貼上她的臉蛋,細細地觸撫著。
她只是抿著唇,不甘願地瞪著他。
見她沒有閃避,霍紹青滿意地揚唇,再度吻住她。
心兒羞怯地仰首,覺得一顆心雖仍是慌慌亂亂的,但卻逐漸變得踏實了。
第七章
他與她之間,從那天起似乎變得有些不顧一切。
不談身份、不談合不合適、不談符不符合禮教,只要他懷中有她,只要她依偎著他,兩人便覺得一切都已經足夠。
甚至,他所以為、她所假扮的身份;那種得隱瞞的關係,反而更讓他們能夠享受其中的悲情和私密。
她想,或許是悲劇因素真能夠將情感濃化吧!
夜晚,將軍府的後院成了兩人私會的地點。
夜裡涼,飄著一股淡香,讓人聞著聞著,就醉了。
「牆那麼高,你是怎麼爬進來的?」他和她坐在石椅上,指腹摩挲著他為她掛上的手煉,瞄了圍牆一眼,問道。
「我可野了。」她得意地一哼,手指向那面牆。「這牆算什麼,又不怎麼高,一撐一翻就過來啦!」
她這還不算什麼,三妹每每著男裝偷跑出去玩、又不能光明正大從正門或後門走的時候,那翻牆的技術才堪稱一流。
「這等事值得你得意?」
「可不是。」
他的眼神有著寵溺及無奈,輕摟過她,看進她眼裡,輕歎。「到底是誰給你養成這樣的怪異個性?」
她表現出來的,根本就像是個備受家中寵愛、溺愛、慣著的女孩,那副嬌樣,真是讓人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