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你坐下的?」橫豎吼他也沒用,只是讓她喉嚨徒痛罷了,乾脆就用說的吧——咬牙切齒地說。
他喝了口茶,去了去口中的油膩,放下茶杯,這才抬眼望她。「你難道會願意發生這樣的事?」
她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但,雖然不願意承認,可至少當他不再用冶漠不層的眼神瞧她後,她安心多了,也沒那麼生氣了。
她不想承認她怕他,但當他看著她,眼裡卻沒有一絲柔情時,真是挺嚇人的。
不待她回答,霍紹青又接著問了下去。
「你希望一個時辰前發生的事,在日後不斷地重演嗎?思?你甘願受這樣的委屈、受這樣的侮辱嗎?即便你知道我是在演戲,只是不得不在外人面前責備你、批評你?這樣你願意嗎?」
她靜靜地聽著,靜靜地看著他那逐漸佈滿憤怒的臉,他在責備她,但她也敏銳地聽出一些弦外之音,覺得這樣的責備……隱含著心疼。
而且他像是知道了些什麼,才會這樣又氣又急的,像是她做了什麼會造成後悔遺憾的蠢事一般。
「你怎麼就確定我不是個貪求富貴、妄想名利雙收的人?你怎麼就確定我不會娶了那個金大姑娘,再娶你這個翠兒丫頭,讓你一輩子做小?你怎麼就肯定我不是個吃干抹淨、轉身就走的無賴?若你真是個丫頭也就算了,可你竟敢、竟敢假扮成丫頭?」
她竟然敢這樣對他!他簡直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做出這等蠢事!
他可說是氣壞了,差點沒直接找上門,將她狠狠痛罵一頓。
她玩弄的對象若換作別人,下場會是怎樣啊?
他、他知道了!
心兒偏過頭,下意識地想要逃離。
「看著我!」他被她激怒了,起身吼道。
見識到什麼才叫做獅子吼的金心兒嚇了一跳,緩緩地轉頭看他,淚水無預警地掉了下來。
她吸了吸發紅的鼻子,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我全身濕淋淋、難受得緊的時候,你、你就罵過我了,現在還凶我,吼那麼大聲是要做什麼啊你……」
「你!」他本來還有其他話要責備她,可當她的淚水開始嘩啦嘩啦的落下,像是要將她新換上的衣裙弄得像稍早那樣濕時,他只能半張著嘴看著她,啞口無言。
「我、我只是想要捉弄你嘛::」她越哭越厲害,直至上氣不接下氣的地步。
「豈知、豈知……」
他極度無可奈何地深歎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拉向他,將她哭慘、哭花的臉蛋壓進他懷裡。
氣憤加上無奈,讓他只能歎息、再歎息。「我難道說錯什麼了嗎?」
「橫豎都是我的錯就是了……」她說著氣話,哭得更加哀怨了。
「本來自始至終都是你的錯!」他低嚷著,又摟緊她。
「你男子漢大丈夫也不承擔些,一味怪罪到我頭上。」她哭得更厲害了,委屈不知如何傾訴,只能抓緊他,難過地大嚷。「更何況,霍、霍老夫人看上的姑娘又不是我!她希望你娶的是假扮成我的珂珂!她要你娶的人又不是我!」
嗚,沒天良喔,她委屈死了,他還怪她。
「這事兒我也知道了。」
「你知道還凶我!」
他不知這是他第幾次的歎息,歎她的傻。
「你難道認為這是什麼大事?我娘親只是……只是在我對娶妻這事沒有任何主張時,才會擅自替我做了決定。」
「她竟然不是第一眼就覺得我討人喜歡!」心兒繼續大哭。
「我第一眼就覺得你十分討人喜歡,這不就足夠了嗎?」唉,女人。
「我不喜歡這樣。」她在他懷裡磨呀贈呀,就如同往常那樣,順道將她的眼淚和鼻水擦在他身上。
「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記得他是來訓她一頓的,不知怎麼轉變成來安撫這個,一向對強悍撒嬌十分拿手的姑娘——
唉,他真是栽在她手裡了。
堂堂一個大將軍在沙場上威風凜凜,卻被一個只用兩管淚水作為武器的嬌小姑娘給打敗。
「金大姑娘,你就別哭了吧!」他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娘那裡,我早去說過了,她老人家驚慌失措得很。」
「她會喜歡我嗎?」她用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問道。
「怎麼不會?」他笑著,抹去她臉上殘存的淚水。
本以為她要笑了,每當他這樣看著她、對她笑著時,她就會露出她那可愛、俏皮,有些羞怯的笑靨,但這會兒她那即將露出笑容的臉,卻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垮了下來。
「怎麼回事?」他算是怕了她的晴雨不定,卻又不敢太惹怒她。
「我、我方才卜了卦,咱們倆是八世冤家呀!」
天老爺!「我說過我不相信這些事的!我連神都不信了,還信什麼卜卦。」他擺出大男人的姿態低斥著。
「可是、可是……」她開始吸吸小鼻子。
霍紹青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全天下最悲慘、卻又幸福的男人。而他能做的,只有再深深歎息一次,幸好精明的腦袋在此刻幫了大忙。
「你又沒有我的生辰八字,要怎麼……」
「我從段爺那邊要到了。」她無辜地望著他。
霍紹青頭暈了,但也十分感謝這事沒那麼棘手了。「那個時辰是錯的,我並非午時出生的。」
「真的?」
「真的!」他怎會愚蠢到將生辰八字告訴段榮呢?
「那可以給我你的生辰八字嗎?」她殷殷企盼地看著他。
他低首給她一個吻,慶賀危機終於解除了,並給了她答案。「不可能。」
他腦子可沒壞,不會自找麻煩的。
唔,這樣的說法似乎不甚妥當,他早就決定打算將眼前這個可愛的麻煩精娶回家了。
「紹青……」她纏著他,用軟軟的聲音在他耳畔甜膩地喚著。
他依然吻了她一下,然後「哼」了一聲,牽住她的手往外走。「一起去用晚膳吧?菜要涼了。」
她不滿意地瞪了他一眼,不滿意他為她決定了終身大事,包括他竟然三兩下就把那些令她厭煩的瑣事給解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