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喃喃低語著,仍然無法置信。
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相信,就算是事實,也要給她一點時間接受吧?
膽戰心驚地被帶到台北,唐則安直接將她載到一間律師事務所,由他的律師親自向她詳細解釋整個情況。
「你未滿二十歲,在法律上得有監護人保護。自從張修女死後,這段時間也沒有人出面領養,你又毫無謀生能力,因此唐先生的申請很快就得到法院判定。」律師專業地說道。
她聽著,都懂,卻也都不懂。
唐則安年紀輕輕,聽說他家境富裕,還是一個集團的總經理,才二十七歲,卻領養一個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十七歲女孩,這男人若不是頭腦有問題,就可能……是個變態!
「唐先生是真的很有誠意想照顧你,不過你也別擔心,這情況不會很久的,只要三年,當你滿二十歲,你們的這層關係就會自動消失。」律師又道。
三年,意思是說,未來的三年她都必須被唐則安監護或……監控著?
「這份文件是真的,絕非虛假。」律師再次嚴正宣稱。
是,一切都是真的,唐則安真的成了她的監護人……
但,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何要為自己找麻煩照顧她?是正常人都不會做這種傻事。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錢太多了……」他自嘲地說著,突然正色道:「反正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幫你,幫你得到幸福。」
幫她得到幸福?
這……這是什麼意思?
「我會把十七歲女孩該得的一切,一點一滴幫你找回來。」他目光有著謎樣的深沉幽緲。
她愣住了,因為他的說詞、他的表情,都不像在耍弄。
「我會用這三年重新打造你,你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唐則安的語氣有不容抗拒的威嚴。
「為什麼是我?」雖然所有的疑問好像都解釋清楚了,但她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找上她?如果只想過過行善的癮,他可以收養一個更美麗、更可愛、更正常、更小的……
他定定地看著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因為你是童煦和。」
她驚愣住了。
就因為……她是她?
「你只要記住,這是我欠你的。」他悒悒地說著。
他彷如有什麼難言之隱的話,讓她心底的疑惑不減反增。
他欠了她什麼?她明明從來不認識他啊!
惶惑中,她被載往一棟住宅大樓。停好車,從山上就一直臉色青黑的江秘書轉頭看著唐則安,欲言又止。「總經理……」
「這件事先別說出去,還有,幫我找一個專業管家,要俐落點的。」唐則安命令著。
「是。但總經理……」
「打電話給王醫生,我要預約看診時間。」他不給他問話的機會。
「總經理……」
「好了,你可以走了。」他說罷推開車門,拉著童煦和下車。
江秘書瞥了畏縮在唐則安身旁的童煦和一眼,臉皺成一團,暗暗歎一口氣,乖乖地閉上嘴,把車開走。
隨後,唐則安領著童煦和搭電梯上樓;從沒搭過電梯的童煦和在電梯上升時嚇了一大跳,緊抓著把手不放。
唐則安看她一臉新奇又緊張,心裡一陣無言的喟然。
十八樓只有一間住家,唐則安打開門鎖,對她說:「進來吧,以後這就是你的家。」
她怯怯地跟進屋內,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房子整個內部裝潢充滿了簡潔的時尚感,每一個地方都光燦明亮,一塵不染,簡直就像她在舊雜誌裡看到的豪宅的翻版!
她渾身不自在地杵在玄關,不敢跨入。
「怎麼不進來?」唐則安轉頭問。
「我……怕把你的房子弄髒……」這裡太亮了,亮得讓她自慚形穢。
唐則安的眉微微揪擰,不悅地道:「別胡說了,你又不髒。」
她呆了呆,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心,猛地熱抽了一下。
小時候,村裡的人都避著她,嫌惡的眼神,曾讓她一天洗了十次澡,以為自己污穢。
是修女告訴她,她只是相貌受了傷,那並不表示她骯髒,而是那些看她的人心中不夠乾淨。
可是修女的話雖然讓她釋然,卻阻止不了她自卑。
「快進來。」他輕暍。
她這才大膽地踏進客廳,不自在地拚命拉扯自己的頭髮遮住右臉。
「坐吧。」
她小心地在那好像很高級的黑色皮沙發上坐下。
「從今天起,你就和我一起住在這裡。」他在她對面坐下。
「要和……你一起住?」她不安地騷動著。雖然她和他差了十歲,但……但一想到要和他共住在一個屋簷下,她就打心裡恐慌起來。
「放心,過幾天會有個管家來幫忙家務,而我平常忙,在家的時間也不多,你的生活起居,會由管家照料。」他看出她的憂慮,隨口又道。
「那……我必須和你住到什麼時候?」她不安地問。
「住到你滿二十歲。我的監護權就只有三年,時間很快就會過去,你就忍耐一點吧。」他拉開領口的領帶,放鬆自己。
「這三年……我要做什麼?」三年怎麼會短?她有時會覺得連一天都很難熬,更別說得常常面對他這個陌生人。
「你要做的事,就是學會如何過正常人的生活。」
「什麼意思?」正常人的生活?
「我會幫你安排上學,你得在三年內把你欠缺的課業和學歷補上。」
「上學?不,我不要……」她驚呼,她這種模樣怎麼能出去見人?
他盯著她,知道她在怕什麼;十年前的火不只燒傷她的臉,也把她所有的自信燒光了,要她出去見人,等於要她的命。
「別擔心,在讓你上學之前,我要為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說著,他起身走向她,對著她的臉伸出手。
她嚇得直往後退,背脊貼住沙發椅背,驚瞪著他。
他的手定在半空,幾秒後,悄然收回,表情沉凝而認真,接著道:「就是治好你的臉。」
她一怔,呼吸呆滯了好幾秒,才囁囁嚅嚅地問:「我的臉……能治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