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老闆到寒舍來有什麼指教?都這麼晚了。」她加重口氣,尤其強調後面那句話。
「烽火連三月的意思是說這小子是我生的?」
「你又不是女生生什麼生?」
巴菲紅紅白白的小臉真的很好笑,她那一副迫不及待要維護小雞的樣子,欸,也太容易一眼看穿,她真是一個孩子的媽嗎?
「所以,三月是我的。」
「不要臉!」
他這趟,來對了。
「你放心,我沒有要跟你搶小孩的意思,我……從來沒盡過責任,我沒資格跟你爭他,所以,你不用把我當黃鼠狼,我一點惡意也沒有。」把小三月放了下來,他一臉無害。
「別說得那麼好聽,就算你想要我也不可能給你,別作白日夢。」這點她無比堅持,孩子是她生、她養的,誰都別想要跟她搶,就算是孩子的父親也不能!
「慢慢慢,你先別激動,我什麼都沒要做,」申烽火聳著鼻子嗅了嗅,「我趕來趕去,晚餐還沒吃,你們晚上吃了什麼?好香。」飛車來飛車去,起碼跑了上百公里,但是,值得。
正面對嗆,他絕對討不了好處,當然,申烽火也不會笨得讓自己一開始就變成黑名單上的拒絕往來戶。
他雖然不是什麼柔情似水的男人,也知道自己突兀的出現已經造成巴菲的困擾,就算不知道她的底限在哪,適度的尊重只有好處沒壞處。
「媽咪做了奶油燉飯還有味噌湯,小月都吃光光喔。」一直在兩個大人面前看來看去的小三月很快樂的插花。媽媽沒有罵爸比耶,只是臉色有點僵硬,這是不是代表爸比以後可以偶爾在家裡出現?
「我……」
「休想!」不要太軟土深掘了,他來,想試探什麼,又記起了什麼?
「人家——」
又不是娘娘腔,一個大男人用什麼人家!
「媽咪,你不是常常說一直打斷人家講話很不禮貌?」正義小尖兵出來說話了。
「對不起。」她小小聲的道歉,她做了很不好的示範,這一切都拜這男人所賜。
申烽火立刻打蛇隨棍上。「我可以要求一點吃的嗎?隨便都可以。」
這麼厚臉皮還說隨便都可以,「請下樓,左轉五百公尺有二十四不打烊的超市,你想吃什麼那裡應有盡有。」
「媽咪,我記得冰箱還有很多菜,做人不可以小氣不是嗎?」
兒子用眼睛譴責她。
這個叛徒!
「只有魚罐頭跟剩菜。」兒子就算把菜單開出來也沒用,她不想為這男人下廚,一點都不想。
「只要是你弄的,什麼都好。」原來小三月是她的罩門。申烽火父子相互擊掌,會心一笑。
巴菲只覺得自己一敗塗地,她奶大的小孩居然跟一個外人聯手,嗚,生男生果然是錯的,女兒貼心,可是她哪來的機會再生一眙?
就這樣胡思亂想,她下了麵條,開了鮪魚罐頭,後來看看實在太過寒酸,又加了顆蛋,這才用漆盤盛著端出去。
客廳裡安安靜靜,電視播放著無聲影片。
放下餐盤,眼睛剛好對上申烽火的眼,他把食指放在唇上,「他玩累了,睡著了。」小三月小小的身子就睡在他的大腿上,身上蓋著他的西裝。
巴菲垂睫看了下,彎腰想把兒子抱回房間。
「我來吧。」申烽火輕易的抱起小孩。
她沒說什麼,帶頭走到小三月的房間,大大小小的童話繪本堆得不算整齊,顯然常常被翻閱,汽車模型佔據了大部份的空間,一張床、變形金剛的大海報、一組衣櫃,格局簡單不失童趣。
「你先去吃麵吧,涼了不好吃,這裡我來就可以了。」讓申烽火把孩子放下,巴菲為小三月拉被,細心的開了吊扇,轉過頭來卻看到申烽火還杵在那兒。
她關上門,聲音表情都冷淡。
「如果吃完就請回去,我明天還要上班。」
「我不是故意來給你製造混亂的,我一時衝動從家裡開了車子就往這裡來,請不要介意。」
「我很介意,而且誰給你我家地址的?」她不想跟申烽火面對面的說話,她會心旌動搖。
「我打電話問了姑婆。」
就知道是內神通外鬼,家裡出了爪耙子。
「你記得你有個姑婆,所有的人都沒忘,為什麼就是把我排開?」巴菲的聲音苦澀,像吞著苦果。
她不能釋懷,以前至今。
「我沒辦法解釋,也不能給你解釋——」他也很無力。
她想要一個家,不用奢華不用氣派,一個愛她的男人,不用英俊不用瀟灑,這在別人眼中再平凡不過的願望,卻是她從小到大唯一的渴求。
十八歲,申烽火要她嫁,她嫁,因為她認定他會是那個愛她的男人。
為了他的賽車事業,他們聚少離多,一直一直的忍耐,最後他卻忘了她,這就是她不顧一切得到的結果。
「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以後請你不要動不動就出現,我不歡迎。」一出庸俗的肥皂劇,這些年她撐了過來,不需要男人再來錦上添花。
「就算友誼的拜訪也不行?」他曾幾何時對人這麼低聲下氣?
巴菲看向小三月的房間。
「小孩子很敏感,我不希望他抱著不該有的希望,然後又破碎,他不是動物,你高興的時候來摸摸他的頭,忘了,就當作不認識。」
「我不是這種人,還是——這是你自己的想法?」
她毫不否認,點頭稱是。「你是哪種人我很清楚,你有什麼豐功偉業旁人不知道,悲哀的我就是知道。」清楚得想忘記都很難,忘掉那一點一滴,用生命砌成的愛戀。
「你不願意再把以前找回來嗎?」
「沒人能把以前找回來,很多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現在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你不受歡迎。」
申烽火仔細的看著巴菲乾淨的圓臉,靜謐細長的眸子,那是他最愛的眼,晶燦明亮,可是,被她這麼重重一擊,他只覺口乾舌燥,語塞而困惑,什麼氣焰、什麼不可一世,早就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