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對婚禮這種無聊的事沒興趣。」
「這跟興趣無關。」
「算啦,他不來也無所謂。」
「是無所謂,只是我覺得很嘔,好像他不看好我們的婚事,他也不尊重我。難道我過去對他不夠好嗎?還是他對我這位未來大嫂有意見?」
「美樂,我知道你委屈,你別氣,我再跟他溝通……我還有事,晚上說。」卓千尋急著掛電話。
美樂一把火燒得正旺,加上媽媽吐了那麼多怨氣,她現在活像個引燃的炸彈,憋不住滿腔怒火,直接打電話給卓帝一。
「喂,我查美樂。」
「噢。」
「方便講話?」
「可以。」
「方便告訴我你憑什麼可以這樣無理又自私嗎?」
「……我的自由,我高興。」
「那麼方便讓我知道,讓你哥哥為難讓我生氣是高興在哪嗎?還是你天生以激怒人為目的?還是我查美樂哪裡讓你不爽?這幾年我受你的氣還不夠?只是婚禮請你出現,就算表演一下親友和樂融融,也委屈你大爺嗎?你這麼了不起?你是什麼東西!只是出席婚禮,祝福哥哥,這麼委心?」關樂對他吼,自私的混蛋!
他緘默了一會兒,才說:「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祝福。」
「什麼?!」
「又不是結婚就會白頭偕老,李宗盛那首《陰天》聽過嗎?結婚這種事越低調越好,免得以後離婚,很難看。」
美樂怔住,改變主意了。「你別來,你千萬別來我的婚禮,你一定會給我帶來衰運。」關手機,扔一邊。
可惡,那傢伙別來好了,狗嘴吐不出象牙,算了,只要她跟千尋相愛就好了,就當沒有卓帝一這個討厭的人。
手機響,瞧一眼,是千尋。美樂按下接聽鍵。
「喂?」
「……千尋……再緊一點,我要你抱更緊……嗯……」電話彼端,是很耳熟的女聲,聽得出那邊正在進行一場性愛,伴隨男人亢奮的喘息。
美樂刷地腦子一片空白,機械性地開車,一邊聽著那邊激情的歡愛,思緒混亂,這是……歡愛聲,足足有五分鐘多,結束做愛,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正在苦苦哀求薔。
美樂聽著,心臟咚咚地重擊胸口,那是卓千尋的聲音。
「瑄瑄……求你不要哭了……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也不能對不起她,她沒做錯什麼啊……」
「所以結婚後還要我背著她跟你來往?我從第三者變成情婦?」
「瑄瑄……」
「卓千尋,你太懦弱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做愛,我會辭掉工作。」
「別這樣……我沒辦法沒有你,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那她呢?你也愛她嗎?你同時愛兩個女人?」
「我跟她不是愛情,我不想辜負她,我的事業是她做起來的……」
「是,她能力好,我呢?你認為我只會跟你在床上搞?」
「幹麼這樣說,我們是真愛!」
「既然是真愛,跟你結婚的人應該是我!」
「瑄瑄……」
美樂雙手顫抖,心跳激狂,握不穩方向盤,眼前風景也模糊了。
她呼吸困難,也看不清楚來車,覺得忽然跟這世界格格不入,一個失神,撞上旁邊來車,車子失速,原地打轉,她被衝撞力道甩得暈過去。
*** *** ***
深夜——
卓帝一靠著舒適的單人皮沙發,右手握著價值不菲的六面造型Harcourt酒杯。它從十九世紀起,就是法國皇室貴族愛用的酒器。六腳底座、厚實穩健,握在手中,牢實得彷彿擁有征服全世界的力量。手,握得那麼實;心,卻很虛。琥珀酒液,在他掌心蕩漾,書桌上,艷紅喜帖,好刺目。注目著燙金的名,凝視良久,他一個人,品味著寂寥深夜。先前,她憤怒的指責,還在耳邊縈繞。
「這幾年我受你的氣還不夠……只是婚禮請你出現……你有這麼了不起嗎?你是什麼東西……」
查美樂怪他不去祝福,但是祝福兩字,多刺耳。卓帝一知道,她不會幸福的,哥哥到現在,都還沒解決另一個女人的問題。去參加那樣的婚禮,他怕一衝動,忍不住揭發真相。哥一直背叛為他奉獻的查美樂,他冷眼旁觀,畢竟與他無關,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越來越在意?
看她傻得這麼快樂,他沒來由地很為她不平。因為也嘗過,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他知道那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所以,他為那女人擔心,怕她發現真相承受不住;又伯她蒙在鼓裡,浪費掉自己的人生。他想說出真相,又念著跟哥哥的感情,一向跟家人不親,只有哥哥關心他。
煩透了!卓帝一冷笑,凝視杯中的酒,婚禮,到底有什麼好祝福?人真蠢,把愛看得那麼偉大,還要藉著結婚,來證明雙方的愛情。可是一旦得手,常常又親手搞砸。愛,有什麼希罕的,查美樂真是笨蛋一枚。
鈴……
電話響起,答錄機啟動,哥哥急躁的聲音嚷嚷著——
「在嗎?在的話接一下電話,那個……美樂失蹤了……我的手機,不知道怎麼回事……」哥哥說得吞吞吐吐。「我可能不小心按到了,撥到她手機……我擔心她可能聽見什麼……我聯絡不上她……可能她不想接……」
「喂!」卓帝一接起電話。「你說她可能聽見什麼?」
卓千尋支支吾吾地說:「呃……是……唉,我也不確定……只是剛剛……」
「你跟那個女生在一起?」
「……」卓千尋沉默了,這沉默,令卓帝一目色更冷。
「你們剛剛在做什麼?」
「……」卓千尋答下出口。
卓帝一冷笑。「我懂了,你們剛剛在做那檔事。」
卓千尋迴避話題:「我一直聯絡不到美樂……我很擔心她……她又沒回去,也沒去她媽媽那裡,都凌晨一點了……」
「你是智障嗎?」卓帝一憤慨道:「做那檔事連手機都不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