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商船被倭寇洗劫一事後,想要力挽狂瀾的兄長再派出一艘船,滿載貨物前往交趾買賣,兄長將所有賭注放在這一艘船上,豈料屋漏偏逢連夜雨,商船雖幸運避過海盜,卻遇上了暴風雨,整艘船被狂風大雨打翻,船上的船員盡數丟了性命,所有貨物亦沉入大海中,瞿家商號最後的希望就這麼葬送在無情浪濤間。
噩運接踵而來,瞿家商號禁不住一再的損失與打擊,損失的龐大銀兩想盡辦法也難以補回,兄長眼見瞿家商號成了空殼,咒罵怨懟老天爺未給予幫助,當受害的船員家屬找上門要兄長負責時,兄長乾脆丟下爛攤子,腳底抹油,收拾行囊遠走他鄉。
最後,由他出面變賣僅剩的土地,籌出銀兩來給受害的船員家屬撫恤安家,這才暫時解了燃眉之急。
不過雖然是由他出面幫忙收拾爛攤子,但是瞿家商號的實權並未落在他手中,因為他身為庶子,即使兄長拋下責任一走了之,即使瞿家商號已成了扶不起的阿斗,路蕙蘭依然防著他,不願他奪了愛子瞿天啟的地位,所以瞿家商號變成掌握在路蕙蘭手中,瞿天問母子一如以往,對瞿家而言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他娘的心思沒路蕙蘭來的縝密,所以他猜想該是由路蕙蘭起了個頭,誘使他娘加入。路蕙蘭會設計他搶下華瀟湘拋出的繡球,應當也是想透過他與華府結親,好利用華府的財力──華長耕不會對長女吝嗇,定會給一筆豐厚的嫁妝,有了華瀟湘的嫁妝,至少瞿府不至於太快落敗,還可以再撐撐場面。
路蕙蘭無所不用其極地想撐到愛子歸來,以便再次將瞿家商號交到愛子手中,而他這個不受歡迎的庶子,在大哥未歸前,就是一顆能用得上就盡量使用的棋子,待沒用時,再將他踢到一旁。
路蕙蘭心裡的盤算他約莫可以盡數猜出,正因為知曉路蕙蘭打的如意算盤,他才更不願隨之起舞,只是他另外得考慮的還有他娘與華瀟湘的立場,這一回加諸在他身上的是非常棘手的難題。
所有人皆屏氣凝神地等著看瞿天問是要繼續狼心狗肺下去呢?或是良心發現地負起該負的責任?只見他面色凝重地低頭沉吟,似乎非常難以下決定。
「二少爺……」福伯一臉期待地看著瞿天問,二少爺是他打小看到大的,二少爺在府裡所受的委屈,他何嘗不知?
但他更知道二少爺的能力絕對比大少爺好上太多,只是沒機會發揮罷了。他想的是,這回倘若二少爺娶了華瀟湘,或許可以借助華府的財力為自己開創另一番天地,讓大夫人再也奈何不了二少爺,這是個絕佳的機會,他不想二少爺平白放棄。
二少爺遲早都要娶妻生子的,不喜歡華瀟湘沒關係,反正二少爺可以將這樁婚事當作是老天爺給的磨難,為的是讓二少爺日後變得更加堅強。
到了難熬的夜裡只消吹熄燭火,牙一咬,忍忍就過去了,不打緊的。倘若真那麼討厭華瀟湘,日後也可另娶喜歡的姑娘入門,絕不會有問題。
瞿天問明了福伯的想法,他再看向華瀟湘。撇開穿戴在她身上的金銀珠寶不看,其實她的模樣十分清秀可人,並不惹人厭,至於她的性情好壞,日後便知,假使她真的惹他心煩,他大可不理會她。
況且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目前的瞿家的確需要金錢資助,而京裡其他有辦法提供幫助的人家,根本就不會考慮將女兒嫁給身為庶子且無實權的他為妻。
看來他該死的真的必須娶華瀟湘為妻,順應路蕙蘭與母親的心意了。
瞿天問心底再百般不樂意,卻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步上屬於他的命運。
「岳父、岳母,因為今兒個太陽太大,熱得我頭昏眼花,使得我一時神智不清,以至於胡言亂語地得罪兩位,還請兩位海涵。」瞿天問向命運低頭,咬牙步入大夫人所設下的局,拱手向華府兩老賠罪。
「真是如此?」華長耕狐疑地盯著他看,同時瞄向李萬里,要他給個暗示,只見李萬里不動聲色地對他微微頷首,示意他這個女婿應當要,他這才稍微按捺下對瞿天問的不滿。
「這麼說,你是願意和瀟湘成親了?」同樣接收到李萬里暗示的趙美玉追問。
「是,能與華大姑娘共結連理,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華大姑娘,先前是我太失禮了,我在這裡向你賠不是,希望你能見諒。」瞿天問口是心非、皮笑肉不笑地扯著謊,同時向華瀟湘賠罪。
看著瞿天問由不願意轉變為願意,華瀟湘心下惴惴不安,遲疑了,不知該不該嫁給他,可是見爹娘與李伯伯似乎仍有意讓他們成親,想是仍希望她嫁給瞿天問,可是……她真的能嫁嗎?
「瞿二公子,你把我家大小姐傷得太重,讓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了。」李萬里言下有著諸多責備。
「可不是,瀟湘是如此嬌弱,怎麼受得了無情言語的打擊。」趙美玉頷首。
「全是我的不是,我一定會好好彌補華大姑娘的。」瞿天問繼續賠不是。
「這話可是你說的,如果以後你讓瀟湘受到一絲委屈,我可饒不了你!」華長耕警告他不許欺負瀟湘。
「是,日後我若使華大姑娘受到委屈,將任憑岳父、岳母處置。」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管他喜不喜歡這門婚事,不管他喜不喜歡華瀟湘,他都會盡其所能地待她好。
「很好,你要牢牢記住今天所說的話。」有了他的承諾,華長耕就放心了。
對這樁婚事尚有疑慮的華瀟湘只見爹娘與瞿天問很快就達成共識,她卻連發表意見的機會都沒有。她的婚事就這麼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不安的眼對上黑如星丸的眼瞳,隱約間瞧見了隱藏其間的苦澀,她不由得感到心軟,說不出想要再考慮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