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禘斂眸不語,他為了平雙喜才來到這裡,卻莫名其妙被這些人拉成了一黨,他們在鬥什麼心思、在盤算著什麼,他完全不想知道。
「十九弟,你三天兩頭見皇阿瑪,皇阿瑪心中究竟屬意誰當他的繼位人,你肯定猜得出幾分吧?」胤蔭笑嘻嘻地問。
胤禘微微蹙眉,沒有答腔。
「照眼前的局勢看來,必定是十四爺無疑的。」阿靈阿肯定地說道。
「十九弟,你只管放心,將來要是十四弟當了皇上,定會加封你為親王,世襲罔替!」胤禟笑說。
胤禘聽他們談論得愈來愈露骨,忍不住站了起來。
「皇阿瑪身子還很硬朗,現在談論繼位人會不會太早了些?何況皇儲大事也輪不到我來過問猜測,各位兄長未免把我看得太重要了。如果今天邀我來談的是這個,那請恕我不能奉陪各位了。」語畢,立即轉身離席。
胤祀立刻向胤禟使了個眼色,然後急忙起身將胤祿拉了回來。
「十九弟,別這樣,坐坐坐!」他笑著拍拍胤禘的肩。「難得一起吃頓飯,大家開開心心的,就這麼走了怪沒意思。」
胤禘坐了下來,目光又冷又淡地瞟視眾人。
那日他對胤禟提起,今晚要過府和他商談一件事,這件事就是想開口向他討平雙喜,卻沒想到胤禟竟然找了這麼多人來,隆重地設宴款待他。
面對著這麼多人,他的要求根本難以啟齒,但是今日不說,難保明日平雙喜不會被胤禟收房為妾,他一點猶豫的時間都沒有。
「九哥,我今日前來,是有一事想請九哥幫忙。」他硬著頭皮,決定開口。
「什麼事?」胤禟疑問。
「我想——」
「酒怎麼沒了?」胤祀忽然笑著插口。「胤禟,你怎麼回事,請客就這麼兩壺酒,也太寒酸了吧?還不快命人再送酒過來!」
胤禟猛然頓悟,用力拍了拍手。
「來人,送酒來!」
胤禘暗惱地咬咬牙,轉眸瞄見送酒進來的嬌小身影時,他驀然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平雙喜不知道為什麼九爺非要指名她送酒進來,她的眼力不好,白天看東西都很吃力,更不用說夜晚了。
她怕自己搞砸,極力拒絕,但是姊姊對她說,九爺已經答應她,只要她今晚乖乖地在宴席上送酒,就會替她到街上找間鋪子,放她離開九爺府自己出去做買賣,但是如果她不肯答應,那他也不準備放她離開這裡。
姊姊擔心九爺若不肯放她離開,不知道哪一天會忽然心血來潮地將她收房納為妾,所以也勸她聽話,別惹惱了九爺。
雖然她弄不明白為何九爺堅持要她做這件事,但如果只是送個酒,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就應允了下來。
當她捧著一壺酒慢慢走道花廳時,只模糊地看見七、八個人影,並不知道胤禘也在其中。
「來,雙喜,過來!」胤禟笑著向她招招手。平雙喜微瞇著眼,循著聲音和模糊的輪廓朝胤禟緩緩走過去。
胤禘的眼光陰鬱不定,游移在胤禟和平雙喜之間,眸中射出冷冽的光芒。
「胤禟,她該不會就是害你神魂顛倒,讓你一心想納為侍妾的姑娘吧?」胤祀搶先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出口,暗暗留意著胤禘。
胤禘臉色驟變,八哥當著眾人的面先開了口,他現在再要開口討乎雙喜也已經來不及了!
「八哥別掀我的底呀!」
胤禟接過平雙喜送來的酒壺,配合地演起戲來。
「你色名遠播,底早就被掀光了!」胤祀繼續火上添油。
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平雙喜迷惑不解,不知道眾人說笑的對象正是她,送完了酒,心想該做的事已經做到了,便低著頭慢慢走出花廳。
「瞧,把人家小姑娘弄害臊了!我說胤禟,你的侍妾一個比一個俊俏,真是艷福不淺啊!」胤祀有意拿話激怒胤禘。
胤禘瞪著平雙喜的背影,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
當胤祀親眼看見胤禘的反應後,很驚訝他對平雙喜的在意遠超過他的預期。
對不曾動過心、動過情的胤禘來說,一旦動心、動情,那就非同小可了。
「除了咱十九弟,在座哪一個在家中不是左擁右抱的?別比這個,人比人氣死人!」胤禟傾身又替胤禘斟滿一杯酒。
「要比清心寡慾,沒人比得過胤禘。來,十九弟,陪八哥喝一杯!」
胤禘冷著臉與胤祀碰杯,一飲而盡。
在眾人的談笑聲中,平雙喜成為胤禟侍妾幾乎已是難以挽回的定局了。
胤禘的心口因為憤怒而發出撕裂的疼痛,心中翻滾的怒火模糊了他的理智和情緒,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忘了自己身處豺狼虎豹中。
眾人勸酒,他一一碰杯喝乾,平時的他極少碰酒,因此酒意很快就醺醉了他。
「十九弟,到底皇阿瑪心中默定的繼位人是誰?」醉意朦朧之際,他聽見兄長不停地纏問著。
「是……四、四哥……」他不想說,卻管不住自己的舌頭。
然而,他的答案在胤祀他們還未弄清楚到底是「四」還是「十四」之前,他就已經醉倒在酒桌上,不省人事了。
*** *** ***
平雙喜怔怔傻傻地站在床畔,努力看清躺在床上的人影。
她被九爺從房裡拖出來,然後丟進這間屋子裡,臨走前只對她拋下一句話——好好服侍胤禘。
胤禘?床上的人真的是胤禘?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來,緩緩湊近他,那臉龐、輪廓、眉眼,看起來確實是胤禘沒錯。
好濃的酒味。他醉慘了嗎?
原來剛才宴席上的賓客裡頭有他,她去送酒時竟然都沒有看見。
「好熱……」
聽見胤禘含糊囈語的聲音,她才驚覺自己太過於貼近他的臉,也因為太貼近,這才發現他臉上佈滿著汗水,胸前也被汗水濡濕了一大片。
她急忙起身,從洗臉架上端下裝著冷水的臉盆,放在床畔,擰了條濕毛巾替他擦拭臉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