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蹲低身子,柔聲問著:「怎麼了?怎麼一聲不響就跑回來了?你不知道這樣我會擔心嗎?」
她聞聲抬起頭,露出哭紅的雙眼;那雙眼又紅又腫,很是驚心。
老天!她哭了多久?
這一下讓他看得心都擰了起來,心疼地撫上她的臉。
「為什麼哭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怎麼了?」
但她卻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逕自流著淚。
他想再追問時,她卻突然伸手推開他,只見她一言不發地站起身,走到書桌旁邊。
而後數張紙就出現在他眼前,阻隔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疑惑地接過,本來還不解為何她會有自己多年前,第一次偵辦的案件調查報告書和相關人的資料,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於是他拿過紙張仔細地看過一次,尤其在發現委託人的名字寫著「梁啟之」時,心中有著不祥的預感。
他的眉頭聚攏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有點難看。
難怪他老覺得她的名字很熟悉,沒料到她真的是那個委託人的女兒!
一時之間他也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對她開口。
他知道她的內心也正為自己「認定的事實」掙扎著,就如同當時梁啟之知道真相後臉上的絕望表情。
他為什麼不說話?
他不知道他的默認,讓她心中原本燃起的一線火苗又熄滅了嗎?
她想聽他親口否認這不是他偵辦的案件,他不是間接「拆散」她家庭的兇手!
更難以置信的是,原來……原來她一直認為有外遇的父親竟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那外遇的對象不就是她的母親?!
是啊,可想而知,她的母親是因為愧疚,才會一直想補償她而極力爭取她的監護權,並不斷照顧她、匯錢給她,而她就呆呆地接受母親所扯的謊言,讓她去巴黎跟她的情夫在一起……
知道這件事時,她震驚了好久,也哭了好久,哭得她好累、好累。
她不敢相信,連她最愛的至親都騙了她!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相信誰?
連那白紙黑字的「真相」她也不相信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家庭。」良久,他只說了這麼句話。
不要、不要,她要聽的不是他的懺悔,她要他否認他不是「拆散」她家庭的兇手,他查出的並不是真相!她咬住顫抖的唇,拚命不讓淚水滑落。
他看得很是心疼,伸手將她摟在懷中。
「我知道再多的道歉也無法挽回你破碎的家庭,但我只能對你說我很抱歉。」
她仍舊不想領情地掙扎著。
無奈他摟得很緊,於是冰心只能拎起拳頭,拚命地槌打他的胸膛。
「我不要聽這個!我討厭你!你是破壞我家庭的兇手……」她哭得聲嘶力竭。
他知道她說的是氣話,是因為無法接受事實而產生的遷怒;可是她的話還是如利刀般,狠狠地刺傷了他的心。
也許是手酸了,沒多久她便停止槌打的動作,留下抽抽噎噎的哭泣聲。
「你為什麼還要留下那份資料?」
好一會兒,才傳來她的聲音,但聲調卻苦澀難辨。
是自豪?是炫耀?是吹噓自己的實力?還是變相的珍藏?
總之,冰心設想了好多理由,但還是想聽他親口證實—儘管她不知道自己聽了之後,還有沒有勇氣再「相信」他。
東方颺抿著唇,因為她的質問及語中的不信任感,讓他的心狠狠地揪緊著。
他想為自己辯解,只因為他不想讓她誤會。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誤解他,就只有她不能!只見他沉著一張臉,緩緩道出。
「我從來不曾對任何偵破的案件引以為豪,我只是憑苦能力盡自己應做的事。也許帶來的真相『間接』拆散了某些家庭,但這絕非我本意!就像我絕對沒有想破壞你的家庭一樣!至於那份資料為何還留著,我不知道,也許是沈鵬他們銷毀得不夠徹底,也或許是清潔小妹不知道那是要銷毀的東西,而把它放在桌上或夾在書堆中。」他抬起她的臉,讓她看清他眼中的真誠。「總之,我真的不知道,請你相信我!」
他絕不可能欺騙她!
然而,她卻逃離了他的視線,令他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不!不行!
他無預警地俯下身吻住她的唇,粗魯卻不失激情,霸道中更是溫柔可見,想藉此讓她明瞭他對她真誠的愛意。
他是那麼地愛她,怎麼可能會欺騙她?
但是她卻不做任何回應,只是緊咬著唇不讓他親吻,甚至無情地將臉別向另一邊。
剎時,他心碎了!
絕望徹底將他吞噬,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的心無法與她貼近,要她如何感受到他的愛?
忽地東方颺放開她,逕自走向門口。
冰心驚覺她的動作傷害了他,她慌亂地看向他,但話卻哽在喉際無法說出口。
他回眸,眼裡流露著哀淒的神情。
「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他暗啞地丟下一句話,臨走前還狠狠地槌了下牆,只是被絕望吞沒的他,沒瞧見冰心眼底那抹隱忍的莫大傷痛。
冰心虛弱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雙手不自覺地撫上唇。
她的唇還留有他溫熱的氣息,她的心還存有他霸氣的身影,他的一切一切都令她心動,可是……可是……她將臉埋入雙手裡,啜泣了起來。
不是她不相信他,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相信誰?仰或還能相信誰?
*** *** ***
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讓沉浸在悲傷中的冰心嚇了一大跳!
她疑惑地看著那催命似不斷響著的電話,試想著誰會打電話來蓉蓉的房間?
不過,她無法再花時間猜想,因為那電話鈴聲一直響個不停,似是要響到有人接起才甘心。
再不接的話,她肯定會被電話鈴聲給逼瘋的!
「喂。」冰心拿起話筒,輕說了句。
「冰心嗎?是我,蓉蓉。」蓉蓉的聲音聽起來鼻音很重,像是剛哭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