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經過了幾個世紀,又好似只有短短的一瞬間,當驚嚇過度的甄如意從茫然中慢慢回神,她才意識到不對……
總、總裁為何壓在她身上,還一動也不動?!
艱辛地抬起手,她摸著身上雙目緊閉的男人,一股黏稠的濡濕自他身上慢慢浸透了自己手心……
「不……不要……」乾澀而艱困地發出微弱聲響,朦朧模糊的眸光透過破碎的車窗瞧見了聚集而來的人群,打從七歲後便不曾現跡的淚水緩緩滑落眼角,她虛弱求救——
「拜託……救……救他……求求你們……救救他……」
*** *** ***
知名鴻霖集團總裁嚴仕雋日前車禍慘遭追撞,目前人選在醫院接受急救,關於傷勢情況,在嚴家的要求下,醫院上下始終三緘其口,不願正面回應,坊間流言傳出嚴仕雋傷勢嚴重,恐有生命之危,鴻霖集團相關股票也因此一片震盪,投資人人心惶惶。
根據卡車司機描述,車禍當時,嚴仕雋所駕的車子失控衝向對面車道,他煞車不及才會迎面撞上,而另一輛追撞的自用轎車早在事發當時已肇事逃逸,目前警方正詳細調閱附近所有的監視錄影帶,誓言將逃逸車主緝捕到案。
至於這個極富能力與手腕,被媒體封為黃金車身漠的嚴家第三代的傷勢究竟如何,那彷彿帶著詛咒的傳奇命運是否會再一次如噩夢般降臨在他身上,為嚴家與嚴老夫人繼續添上悲劇性的一頁,就得靜待他這回是否能死裡逃生、化險為夷、轉危為安了……
在恍惚迷離的夢境中,她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一道稍嫌尖銳的聲音在說話,那高亢而略顯激動的語調持續不斷的刺激著她的耳膜,讓她忍不住皺眉惱怒……
什麼死裡逃生?
什麼化險為夷?
是誰在說這些不吉不利、觸人霉頭的話?好吵!太吵了,她不想聽……不要說了……
「我不要聽!」憤怒尖叫,甄如意蹦地彈坐而起,茫然失焦的眼眸視而不見,直勾勾地瞪著前方雪白的牆面,就這樣愣愣的呆了三秒鐘後,她眼底的焦距才慢慢攏聚,意識也才漸漸清醒。
這是哪裡?
她在哪裡?
茫然地眨了眨眼,她緩緩環顧週遭一圈,最後視線對上了一雙清亮含笑的俊眸……
「你醒了?」欺瞞世人的溫雅嗓音一如往昔地帶笑揚起,在空氣中輕輕漾開,飄啊飄的蕩進她的耳裡。
「你……」怔怔地凝著半倚半坐在隔壁病床上的熟悉俊臉,陷入昏迷前的記憶如潮水般回籠,甄如意先是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隨即一股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讓她咻地一躍而起,連滾帶爬的飛撲到他的床邊,嘴裡不斷發出「你你你」的斷斷續續言語,可卻激動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很好。」彷彿明白她激盪的心思,嚴仕雋——那個近兩日來,被各家嗜血媒體報導正在「等死」的男人,此刻卻是一臉氣定神閒地坐靠在病床上微微笑著。
除了右手骨折打上石膏,腰側部因被碎裂玻璃刺穿了個傷口而纏上繃帶,外加幾處無傷大雅的小擦傷外,他全身上下和臉色都好得很,與外界誤以為的「生命垂危」有著一段相當大的差距。
「很、很好?」傻傻的重複著,甄如意一時之間似乎還無法把眼前的他與那個緊閉著雙目,蒼白著臉壓在自己身上一動也不動的男人重疊在一起。
「對,我很好,沒事。」再次點頭給予肯定的答覆,嚴仕雋微笑安撫,心申明白因車禍之事,她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是以現今神志雖然清醒,可情緒卻一時還恢復不過來。
「那、那就好……」愣愣地點著頭,意識到眼前男人確實沒有什麼性命之虞後,她終於松下心,那股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在瞬間消失於無形,全身不由得一軟。
「小心!」嚴仕雋眼明手快,急忙以未受傷的左手拉住她,免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
「謝、謝謝。」尷尬的道謝,甄如意難得紅了臉,連忙穩住自己後,倉皇緊揪的情緒逐漸褪去,慢慢恢復一貫的冷靜淡定,再一次打量週遭環境,並且在環顧週遭設備後,心中非常確定他們正處在醫院病房內,只是……
看了看他身下的病床,又轉頭瞄瞄相距僅有一呎,兩分鐘前自己還躺在上頭的另一張病床,她納悶了——
「為何我也躺在病床上,而且還和你同一間病房?」見鬼了!這兒一看就知道是那種隱私性高的豪華單人病房,而她躺的那張病床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是臨時添加上去的。
「你忘了?」有趣的揚眉反問,以一個才剛遭逢車禍,僥倖死裡逃生的人而言,嚴仕雋的心情似乎好得太過異常。
忘了?
她有忘記什麼嗎?
柳眉輕蹙,甄如意努力回想最後的記憶……
對了!她記得警消人員從那輛已經被撞得不成車樣的破銅爛鐵裡將兩人救出時,他早已昏迷不醒,全身沾滿了血跡;而她則奇跡似的毫髮無傷,甚至還能自己行動。
當時,現場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車子撞成那樣,她竟然還可以安然無恙,除了嘖嘖稱奇外,大家都說是他以身緊護著她,所以她才能不傷一絲一毫地逃過這場車劫。
然而眾人的驚歎,在她耳裡卻只是一片轟轟然並組不起宇義的言詞,因為她當時就像溺水的人般緊緊的抓著他沾滿血跡的衣衫,對著旁人不斷喊著……
喊著什麼?糟!她竟然不記得了,一切的記憶只到這兒,接下來就像壞掉的電視般,只剩下一片串串沙沙的雜訊,什麼都沒有了!
「呃……」發出無意義的音節,甄如意有些心驚地尷尬強笑。「我、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莫非是驚嚇過大,加上情緒過於激動,出現了暫時性的失憶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