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相公,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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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雪璃掀開車簾探頭看,「張管家,不要怪他了,是我選的路。這樣吧,我下車步行,先走過這段路再說。」

  「那怎麼可以?小姐,這條路又髒又難走。」

  張管家還未及阻攔,她已經下車踩在地上了。

  「反正剛才就踩髒了鞋子,沒事的。」她低頭笑看著自己那雙滿是泥點的白鞋。平日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雙鞋子可謂纖塵不染,沒想到難得出一次門,就讓它遭了大劫,她這個主人可真的不怎麼樣啊。

  不遠處忽然傳來孩子的哭聲和男人喘著粗氣的喝聲、鞭子聲。

  「出什麼事了?」安雪璃舉目看去,原來在一處田埂上,一頭老牛正陷在泥濘的稻田中,無論農夫怎樣喝鞭打,老牛就是拔不出腿來,而坐在一旁大哭的小孩兒大概是這頭牛的小主人,不忍心見心愛的老牛被鞭打,所以哭著乞求那老農不要再打了。

  「小姐,那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還是走吧。」張管家看出她想管閒事的樣子,連忙催促道。

  「見人有難,怎麼可以不伸手援助呢?」她歎道:「爹若是知道了,也不會袖手旁觀的。老趙,你把我們的馬兒卸下套子,幫幫他們,看能不能把牛拉出來。」

  「小姐,這怎麼可以?」兩個家僕竭力反對,但是他家小姐已逕自提起裙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那邊了。

  「用我的馬能拉動你的牛嗎?」安雪璃的話讓累得坐倒在田埂上的老農立刻跳起,兩眼瞪得快比牛眼睛還大。「什麼?你、你說真的?」

  她回頭對老趙和張管家喊道:「把馬兒牽過來吧!」

  即使兩人有千百般的不願意,但她到底是小姐,馬兒最終還是牽了過來,套上繩子,幾聲喝之後,兩匹馬憤蹄疾走,嘶鳴著,在泥濘的田埂上用力向前,試圖將老牛拉上來。

  農夫和小孩看著著急,也跑到牛屁股後面用力推頂著牛身,老趙則在前面高喊著,催促馬兒再多用點力。

  張管家攔在安雪璃面前,「我的好小姐,你就別再摻和進去了,看你現在的衣服都髒成什麼樣子了,看來今天晚上我的這一頓鞭子是免不了了。」

  「多一個人便多出一份力嘛。」她推開張管家的手臂,挽起袖子也跑到馬車前頭。

  她本想抓住馬口的嚼子,一起拉著馬兒向前走,但她畢竟是一介弱質女流,哪有拉動馬兒的力氣?再加上這兩匹馬兒現在又累又狂,根本沒有看清來人是誰,其中一匹用力一擺頭,便將她重重地甩到一邊去了。

  安雪璃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負痛之時聽到張管家和老趙的驚呼,她強忍著劇痛,勉力笑道:「我沒事,是我不該跑到馬兒前面去的。」

  「我的好小姐,你要是被踢到可就更要命了!」張管家的三魂七魄都被她嚇掉一半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雪白的衣衫上全都是泥水,慘不忍睹,她伸出手還想去抓馬身的韁繩,冷不防一道疾風從身邊吹過,接著有個低低的男聲在她耳畔響起——「這可不是女孩子該做的事情。」

  她還來不及看清來人,只覺得自己似乎被一股勁力裹挾著,拉到距離雙馬較遠的地方,另有一道黑影從她身邊掠過,接著只聽一聲清嘯穿雲而出,無論是人、馬、還是牛,聞聲後俱是陡然一震,彷彿被賦與了奇妙的力量,於是人奮馬踏,將那頭老牛硬生生地拉出了泥田。

  安雪璃一聲歡呼,拍著手笑出了聲,這才想到要回頭感謝一下來人,卻不意對視上一雙熟悉的黑眸。

  那黑眸幽幽地投注在她身上,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看得她不免雙頰緋紅,想到自己現在狼狽的樣子,恨不得立刻躲起來不要見人。

  「讓公子見笑了,我這個女流之輩就是這樣無用,比不得公子身邊這位姑娘。」她羨慕地看著那名黑衣女子,剛才從他們身邊飛過的黑影便是這個少女吧?居然可以只用一聲呼嘯就讓馬兒將老牛拖出了泥淖。

  這位不知名的黑衣男子依然懷抱琵琶,奇怪的是,同樣是走在泥濘之中,他的大氅上竟然沒有沾到半點泥點,乾淨得有如剛從滌塵淨世的人間走來。

  他幽幽笑著,「你與掠影不同,毋需羨慕她。其實你是一個很讓人刮目相看的女子,所以也別妄自菲薄。」

  「公子謬讚了。」她的心頭怦怦直跳,因為他的這句話和眼神,撩撥起她的心湖。「公子的約已經赴完了?」

  「對方有事,所以改日再約,不想碰巧看到姑娘的義舉。」他的眼中都是迷離的笑意。

  「忘了請教公子大名?」她很想知道這個看起來太過不尋常的男子到底是誰。

  但是他微笑著回答,「剛剛姑娘也沒有告訴我你的身份,其實一個名字無關緊要,若有緣重逢,姑娘自然會知道我是誰。現在我看姑娘該上車回家,否則貴府的管家大概就要癲狂至死了。」

  安雪璃噗哧笑出聲,的確,張管家在旁邊吹鬍子瞪眼的,捶胸頓足了老半天,虧得他到現在還沒有上前來拉走自己。

  不過,沒有問出他的名字,實在有些遺憾,或許只能聽從他那一句「有緣重逢」了。只是,這世上的人千千萬萬,有緣相見,卻無緣重逢的人又有多少?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心頭一陣悵然。

  安雪璃不知道這位奇特的黑衣公子是誰,更不會知道在馬車離開時,他對黑衣少女吩咐的一句話——「去幫我打聽一下,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主子,我們來這裡的行程很緊。」黑衣女子口氣古怪地提醒他。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怎麼?你想抗命嗎?」

  這雲淡風輕的一問,卻有著令人膽戰心寒的冷厲殺氣,讓這個向來和他很親近的隨從也不得不低下頭。「屬下不敢。」

  「也許,這一次赴約之行帶給我的,比我預期的要多。」他的左手拇指輕輕撥動了一下琴弦,笑道:「這樣不是也很有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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