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展侑額上青筋倏地凸起,嘴角抽搐了幾下,咬牙怒道:「胡扯!我是不想讓自己又多背負一條人命!信不信你若死在雷霆山莊,絕對不會有人意外,搞不好外頭的人已經開賭盤下注,賭你能在雷霆山莊活多久!」
「是是是,我胡扯。」她還是嘻嘻嘻。
「不要笑了!」他惱羞成怒的怒吼。
「好好好,我不笑。」可是語調還是帶著明顯的笑意。
他無奈,抬手輕輕碰觸眼上的繃帶,心頭有些緊。「每次都要這樣嗎?」
「怎樣?」
「每帖藥泥都要劃傷自己一次,流一次血嗎?」
陸紫蓉微笑,他這麼在意,讓她覺得好窩心喔。他不是自私的人,不是那種只要自己能痊癒,管別人要做什麼犧牲的人,她覺得自己的決定真的是對的。
「我告訴你一個會讓你更心疼的消息好了。」她決定把實情告訴他,呵呵,這種感覺挺不錯的耶!
「我……我什麼時候心疼你了?!」漲紅臉,他怎麼也不承認有這回事!
「嘻嘻,沒關係,我們心裡知道就成。」
「廢話少說,是什麼消息?」
「第一,不只是外敷藥泥要用血符,你一天兩次內服的藥方也必須用。」
「那不是一天要劃三次傷?!」他心一揪。
「不用啦,我不是交代煌安前一天就寢之前來拿隔天的藥嗎?所以只要每天就寢前放血一次就行。」
「還有第二個消息嗎?」一開始說一個消息,後來又說第一,她說話真的很顛三倒四。
「第二個消息,血咒其實是一種逆天的禁咒,既然是禁咒,就是禁止使用,逆天施行,施行禁咒者會遭到天譴。」
他呼吸一窒。「什、什麼樣的天譴?!」
「不一定,小傷小痛大傷大痛,嚴重一點的話身體會極度虛弱,陷入昏迷,甚至有可能在昏迷中死亡,端看對方的病症大小而定,病症越嚴重,反撲的災禍就越大。」
「為什麼是你?受益者明明是我!」他大吼,心口緊繃得發疼。「我不要再……」
她早知道他要說什麼,馬上打斷。「血咒既已開始,就算現在馬上停止,也不能改變咒術的反撲,災禍照常要承受,改變的只有你的眼睛沒辦法復元而已,你要我承受災禍承受得這麼不值得嗎?」
雷展侑呼吸急促,胸口緊繃的感覺一直無法紆解,反而越來越疼。
望著他沉鬱的表情,陸紫蓉故意鬧他,「怎樣,心疼了吧?」
這種揪心的感覺,就是心疼嗎?他沒有回答,神色複雜。
他的沉默讓她微愣。他的表情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認真,他應該朝她吼一句「胡扯」才對啊!這麼認真思考的樣子,會讓她……心慌慌啊!
「為什麼你願意做到這種地步?」抑下不捨,他柔聲問。
「因為我懂、我能,所以我做。」陸紫蓉一副理所當然的說。
「任何人你都會為他這麼做?」他的情緒突然變得鬱悶。
「當然不是,要看狀況啊!」血咒可是逆天的禁術耶,如果對任何人都這麼做,她有九條命也不夠陪葬!
「什麼狀況?」
她望著他,輕輕說:「值得救的,我才會救。」
「你從哪點判斷我值得救?」語氣有些僵硬。
「沒有什麼判斷,唯心而已。」她向來憑感覺做事,老媽總是說她遺傳了她的靈感力,當遇到為難之事,最好憑「心」而論,少用理智思考,雖然她因此吃過不少苦頭,但是事後證明,她不曾後悔過。
唯心而已……雷展侑喉嚨梗塞,震顫不已。好一句唯心而已!
「如果事實證明你是錯的呢?」嚥下喉嚨的硬塊,他生硬的問。「如果人確實是我殺的呢?如果這真是我的報應呢?」
「那就錯嘍!我想我能承受得了這種錯誤。」她不在乎的聳聳肩。
沒有強調她相信他的清白,而是就算錯,也沒有後悔救他……
雙手握拳收緊,強抑下伸手碰她的衝動。這個才初識不久的女人,為何能這般撼動他的心?
「連我的親人都不相信我,為何你會相信?」
咦?「你有哪些親人?你爹娘也不相信你?」不會這麼慘吧?
「我爹娘不在了,我僅存的親人是姑母、姑父、表妹,他們一家三口住在山莊東側的清心園,很少過來這裡。」
「他們都不相信你嗎?」
「不相信是正常的。」他嘲諷。「只有你不正常。」
「是是是,我就是不正常。」陸紫蓉沒好氣的哼了哼。好心被雷親,呿!
「呵呵!」雷展侑忍不住笑了。
看著他倏現的笑容,她的心臟重重一跳。他他他……他幹嘛突然笑啊?還笑得這麼……這麼迷死人!
可惡!她壓住胸口。別跳得這麼厲害啊!
這下真的完了,這種感覺,已經不是單純的發春了!
他是一個英俊迷人的帥哥,而且正好是她喜歡的類型,可是就算這樣,她也只能對他偶爾發發春,不可以對他有感情啊!因為她並沒有留在這裡的打算,也沒有放棄尋找回家的方法,她一定要回家的!
可是她能回得了家嗎……
「以後別這麼粗心莽撞的把傷口劃大了。」他突然拉住她的手。「我會心疼。」
「啊!」她不開心,反而尖叫起來。「你你你……你幹嘛突然說這種話!」
「哼!只有你能說,我不能說嗎?」雷展侑心裡其實有些狼狽,也沒預期自己會就這樣脫口而出。
可是,他是真的心疼她,不是因為自己是獲利者,而是她的一句「唯心而已」,在他的週遭,曾有過這樣的人嗎?
有,可是那些人的唯心,都是貪心、私心,包括他自己也是!
她亂了他所有的認知,明明性情讓他不敢苟同,可偏偏又無法無動於衷,一顆心被她撩撥得狼狽不已。
「喂,雷展侑,你這樣犯規啦!」陸紫蓉有些氣虛。「油嘴滑舌是我的優勢耶!」
「姑娘家不應該……」
「不應該口無遮攔胡言亂語,是是是,我懂,我懂。」她誇張的長長一歎,站起身,準備收拾桌上那盆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