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幾幕,就碰巧教在湖邊洗臉的花弄月給瞧見了。
一開始,她被一身爽颯,風華逼人的軒轅徹給吸引住目光,而後餘光掃見那團小肉球,再瞧見她搖搖晃晃地朝湖水靠近後,便想也不想地吼了起來——
「妹妹!不要再過去了!」她邊吼邊拔腿朝小肉球狂奔而去。
一聲大吼,所有人莫不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自然連軒轅徹也不例外。
狹長俊眸微瞇,不解為何他的馬圈裡出現了個小瘋子,而後,他瞧見他的女兒搖搖擺擺地沿著柵欄外走,眼前有馬也不知要閃躲,而花弄月拔足狂奔的悍勁顯然嚇著了馬,只聽馬兒嘶叫了聲,隨即欲抬起後腿——
他縱身躍過馬圈,想阻止卻已不及,心裡正惱,卻突見一抹身影奮不顧身地撲來,在馬腿踹上的瞬間將女兒拉離,而後噗通一聲——雙雙落湖。
軒轅徹身若輕燕地站在柵欄木樁上,恍若瞧見了幕教他難解的畫面,直到湖裡傳來呼救聲——
「救命啊!我不會游泳∼∼」花弄月狼狽地呼救,自己都快要淹死了,雙臂卻仍緊緊地拽住小肉球,讓她可以浮出湖面。
雖然已經入春,但湖水還是好凍啊!還有小肉球好重,她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
就知道做人不能太多管閒事,絕對沒好下場,可是要她能幫卻不出手,可是比傷在自身還痛啊!
嗚……她早晚有天死在自己的多管閒事之下,早晚要死在異鄉……不對,不只是異鄉,還是遙遠的一千三百多年前啦!嗚……
「你到底還要哭多久?」比湖水還冰冷的嗓音從頭上兜落。
花弄月狐疑了下,睜開眼,驀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被拉離水面,而小肉球更是不翼而飛,她下意識地朝聲音來源瞧去,那張俊美得教人心跳加速、心口發熱的容顏竟近在眼前,讓她毫無心理準備的被他電得六神無主。
「原來是你啊。」無溫的嗓音裡透著些許玩味。「我沒想到你竟還真的在這裡待下了。」
她的發長長了,怪的是,新生的發平滑直順,然髮梢處卻依舊鬈曲散亂。
半年前他帶她回莊,但南方商事讓他不得不前去處理,便隨便弄了個名義安置她,心想任由她選擇留與不留,想不到她還在,而且還恰好救了如鳳。
花弄月眨眨眼,向來愛笑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苦澀。「不好意思,不待在這兒,我還真不知道能去哪呢。」
若她能回去,老早就走人了,哪可能為了溫飽成了個看馬的小廝?
「爹,我明明要如鳳待在馬車上的,我不知道她竟然……」將小肉球接過手的軒轅子矜一臉愧疚。
軒轅徹緩緩抬眼睨去,眉目皆沉,看著他抱在手中那渾身濕透的女娃。
「爹,我先抱如鳳回莊。」軒轅子矜的聲音響起,還伴隨著軒轅如鳳壓抑的抽噎聲。
他微微頷首,算是應允,軒轅子矜立即振足飛去。
哇,這裡的人會飛呢,佩服佩服!花弄月的視線隨著軒轅子矜的方向轉動,哪怕身影早已消失在山徑的轉折處,還是不願回頭。
因為她可惡的救命恩人傷了她的心。
他那句話問得極為淡漠,字面上無惡意,但偏是有惡意從他嘴裡吐出,好像她心懷什麼陰謀詭計似的。
軒轅徹淡瞅著她,長睫垂掩。
「你不冷嗎?」那很冷很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當然很冷。」她裡裡外外都冷透了。
「那還不放手?」
「啥?」
「你要抓著我到什麼時候?」戲謔嗓音懶懶地散在她耳際。
花弄月回眼,把視線慢慢、慢慢下滑,然後停在她的手上,就見她的雙手緊握著一雙溫熱厚實的大手,再仔細一看,他身上半濕,主因就是因為她賴著他不放,硬是把身上的濕意盡數轉移過去。
「哇!」不會吧,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打她落湖至今,腦袋昏沉不濟,記憶嚴重中斷,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抓著他不放,但若她猜測無誤,應該是他伸手拉了她一把,然後她就死拽著不放!
粉顏霎時暴紅,花弄月立即放手,羞得連退數步,不料腳下一滑,眼看要再摔進湖裡,軒轅徹立即長臂一探,將她拉進懷中,讓她燙熱的臉貼上他濕了大半的衣衫,幾乎要竄出煙來。
也好、也好,她確實是需要冷靜一點。
怎麼可以對有婦之夫這麼有感覺?他有妻的,說不定還有妾,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是個古人!
「翁老。」清冷的聲音點名了。
「小的在。」守在幾步外的翁老立即向前,準備把花弄月扒開。「小的明白,這丫頭真是太不像話了,小的立刻將這丫頭帶走。」
瞧他動手欲扳動著身前人的肩,軒轅徹不著痕跡地側過身,讓他險些跌個狗吃屎。
「莊主?」
「從今兒個起,她跟我回主院。」軒轅徹淡道。
「欸?這成嗎?這丫頭粗手粗腳,馬圈的活兒都幹得七零八落的,到主院不怕惹得雞犬不寧?」還沒說她怕馬怕到要她洗馬,她拔腿就逃咧!
有那麼嚴重嗎?花弄月很痛心地瞪著沒良心的老人。
她頂多是有點不適應這份工作,可他也不想想馬圈的工作有多粗重,搬糧啊、清馬廄都很費力的,這可是她以往從沒做過的事。
「她救了如鳳,往後就讓她守在如鳳身旁當差。」如鳳年歲漸長,身邊需要的不只是奶娘,還要個機靈的丫鬟。
「在小姐身邊?」翁老聲音又抖了兩下。
花弄月眨眨眼。哇,原來那小肉球是他女兒啊!這是什麼世界,這麼年輕的爹……跟電視劇差得可遠了,他半點鬍子都沒有,半點老態都沒存在,他清朗如月,髮束玉冠,湖綠外衫搭斜襟素白精繡半臂,衣擺處還繡上了莊徽,儼然像個風流俠士嘛,哪可能是兩個孩子的爹!
「由得你置喙?」沁冷嗓音哼了聲。「管好自個兒的事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