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有脆弱的一刻,井田森……呃,強尼最重要的朋友生死未卜,我就不信你的親人發生危險,你會毫不心急!」他管的也未免太多了。
季雙月不曉得自己說中他的心頭痛,他臉色微變。
「我會心急,但我會咬牙硬撐,絕不會讓人瞧見我的悲痛。」那一夜,他一滴淚也沒落下,跟著夜姨離開他們的世界。
他也想救母親,可是他自知能力不足,硬要留下只會拖累愛他的人,因此他勇敢地迎接未知的命運,毅然決然地走進未來。
「關……呃,天雲,你也有不為人知的傷心事嗎?」他的話裡似乎有很多故事,她不由得心口一動,不自覺地想去關心他。
關天雲揮開她撫向眉心的手,面色孤傲。「我不需要安慰,男人流的是鮮血而非淚水,懦弱是成不了大事的。」
沒有多餘動作,他光是站著,就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尊貴感,恍若古代的皇子站在高牆上,以睥睨之姿傲視他的子民。
一剎那間,季雙月有種時空錯置的幻覺,站在眼前的男人應該束髮冠玉,腰佩寶刀,一身錦衣立於金碧輝煌宮殿前,受萬人參拜。
有幾秒鐘她震懾住了,差點要腿一屈,高喊「殿下英明」。
真是太古怪了,她怎會有如此怪異的念頭呢?他明明是衣著時尚的現代人,還用專業為他做了頭戴冠玉、身穿黃袍的太子造型。
「你……你有沒有雙重個性?」她乾笑的問。
關天雲一把將她拉近,濃烈的男人氣息拂向嬌顏。「你要再說一句廢話,我當場要了你。」
敢三番兩次由他眼皮底下逃開,她是第一人。
「你怎麼總是喜歡威脅人,我又沒有答應和你交往。」吃他一頓嘔心泣血的大餐還不至於就得賣身吧!
看來這個度量狹小又危險的男人少碰為妙,她可不想債務尚未還清前就先被他玩死。
「我不需要你的答應。」她的意願不在他的參考範圍內。
「不需要?」這句話聽來好像有玄機。
「我的決定就是你的決定,你只需順從,不必有自己的聲音。」能得他欽點,是她百年修來的福份,別人求之不得。
季雙月一聽,立即哇哇大叫地抗議,「喂!你太霸道了吧!你又不是我的主人,我告訴你,我行情好得很,有多少男人追求我,我都不屑要……唔……唔……泥……裹粉……唔……」
太過份了,居然堵住她的嘴,不讓她發言,而且是用最卑鄙的招式,嘴對嘴,利用男人的優勢迫使她屈服,簡直沒羞恥心。
更可恨的是,她一點也不想反抗,順從身體的反應反過來配合,心裡還小小地沾沾自喜,自己果然具有吸引男人的魅力,能讓眼高於頂的他失控。
只是,她好像快要融化了,融化在他狂肆放縱的熱吻之中,濕厚的舌卷吮粉色丁香,她嘗到美酒的滋味,在喉間回甘。
「……你擰我——」
粉頰微醺的季雙月輕掀動人羽睫,口吐不滿,「你吻過多少女人?」
一怔,關天雲胸腔中發出類似低笑的震動。「吃味了?」
「誰吃味了,我警告你,我最恨劈腿族,要是我同意當你的女朋友,你最好別背著我搞七捻三,和其他女人亂來,不然我……」
「追殺我到天涯海角?」他接下她未竟之語,低頭又是一吻。
她一瞪眼,突然笑了。「我發現你很可愛。」
「可愛?!」他極度不認同地一瞟。
「其實你笑起來很迷人,是女人都會愛上你。」她故意壓低聲音,像在說著一件天大的秘密。
他嘴角不自覺的一勾,忽地,像是意識到什麼——「我笑了……」他暗暗一訝。
他撫了撫唇,微微上揚的波紋令他大受震撼,他有多少年沒發自內心的笑,怕連他自己也記不得了。
他一直不停地告訴自己,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十八年前,他跨越了時空,以平民姿態來到這陌生的環境,他從未對這時代產生歸屬感,心心唸唸只想回歸原來的時代。
回家的路非常遙遠,一度使人陷入絕望,但她出現了,重新燃起一線生機,接近她然後取得回家的關鍵聖物。
只是這一刻,他不禁懷疑,他這麼做是對的嗎?
低視笑眸如月的女子。他第一次感到迷惑。在征服的過程中,他,是不是遺漏了什麼,原本直行的道路出現分岔,他躊躇了。
夜無語,吹來涼風,上弦月斜掛星空,淡淡的光芒灑在葉梢,一隻小蟲安然的睡著。
*** *** ***
「要不要來杯酒?」
等待是漫長的折磨,即使只有一秒鐘,也有如度過一年般,不確定能摧毀堅固的城牆,消耗強悍的意志力,讓人在時間國度中飽受煎熬。
三十二吋液晶電視螢幕上,已連續十二小時不曾關機,不停地播放大阪空難事件,斷成兩截的機身冒出濃濃黑煙,它由一開始的烈焰沖天一直到只剩餘燼星火,放大的畫面總叫人沭目心驚。
一具具焦黑的殘骸被抬出,有大人,有小孩,卻分不出性別,他們的共同點是燒成炭色,黑得分不清誰是誰。
電視上的跑馬燈不間歇地播出死傷名單,只有人數上的增加,並無減少,而且越晚出現的名字生機越小,甚至找不全完整的屍身,殘臂斷足一一被拾出。
空難現場已有不少家屬趕至,一個個難掩悲痛地等著認屍,在鏡頭前捶胸頓足,悲號慟泣,全傳到強尼耳中,他紅腫的雙目洩露心中說不出口的痛。
他比任何人都想飛奔而去,坐上最快飛向日本的班機,以戀人的身份陪伴在他最愛的男人身邊,不論生死他都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沒這資格,因為他也是男人,對保守的井田家族而言,他們無法接受這種關係,更加難以諒解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誼所帶來的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