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在想什麼?」長孫蒼能握著白鳳儀的手輕拍。
「我想,十二個孩子裡面大概是烈最難纏。」
「何以見得?」長孫蒼能拉過愛妻,讓她躺靠著他溫暖有力的胸膛,大手環住她腰際,下顎在她美麗烏黑的髮絲上摩挲。
「那孩子的個性倔呀,主導權凌駕在其他人之上。你看看吧,依他的個性,就算爹一天到晚在他耳邊叨念,他也會當作沒聽到,賴著不出去找人。」
長孫蒼能呵笑起來。「那小子和爹比起來,就像道與魔般,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時就看誰厲害。反正不關咱們的事,咱們只要安靜地在一旁看好戲就行了。」
白鳳儀旋身抱住長孫蒼能的腰,抬手捏了捏他鼻尖。
「你呀,還算是人家的爹嗎?」
☆ ☆ ☆
長孫烈一進入自個兒房裡便將門甩上,整個人窩進太師椅裡。
身下這張以黑檀香木精雕蓮荷、形似波浪的太師椅,和他爹娘房裡那張是一對的,原是當今皇上御賜給爹娘的禮物,但他看了喜歡便搶了張過來,一對東西硬是被他拆散。
可他就是喜歡,他就是霸道,只要他喜歡的東西,他就是要奪到手;他不喜歡的,就是強迫他,他還是不要。就像爺兒替他物色的媳婦一樣,他不要就是不要!
「六少爺呢?」
門外忽然傳出吵鬧聲,丫環、男丁,全部的人鬧成一塊兒。
長孫烈心一斂,立即起身躲進床後的小暗房裡。這小暗房是他小時候發現的,那時容納他一個小孩子綽綽有餘;但如今他已長大,再躲進這暗房裡可真是苦不堪言,他完全卡在暗房裡,沒有半點轉身活動的空間。
長孫烈無奈地閉眼歎氣。
一名丫環找了進來。
「六少爺,六少爺你在不在房裡呀?」丫環喊了幾聲後,似乎是感到找不到人的不耐,氣得跺足,縱使她不高興,也不敢將不悅的情緒以聲音表達。
「六少爺你在不在?老太爺在找你呀。」丫環找進畫屏後頭,喊了幾聲後便走出來。「難道真的不在房裡?」
「小水,六少爺在不在房裡?」一名丫環探頭進來。
剛才在房內大肆搜找一番、名喚小水的丫環露出個不耐煩的神色。
「沒,六少爺不在房裡。」
「六少爺是跑哪兒去,老太爺找他找得可急了……啊,六少爺會不會溜上街了呢?」
小水挑挑眉,滿臉不屑。「依六少爺的脾氣,的確可能已經被他溜出去。」
「那還是派人出去找好了。」
「真是麻煩,每次找六少爺都要找上老半天……」小水順手拉上門板,口中的抱怨聲漸漸拉遠。
長孫烈歎口氣,緩緩走出小暗房。他在桌前坐下,倒了杯水潤喉。
他的視線落在進門時擱在桌上的畫卷,涼風拂來吹開了卷軸,裡頭是栩栩如生的美人畫像,只見畫中人兒手持玉蓖梳著烏黑如絲絨般的黑髮,身著一襲素白衣衫,腰際繫條翠綠腰帶,嬌俏小巧的臉蛋配上絕色五官,確實是佳人一位。
驀然間,心頭漾起陣陣漣漪,急遽的呼吸驚得他不由得撫著胸口,強自壓抑下那股莫名的悸動,身子微微顫抖。
他在悸動個什麼勁!
不就是個女人嘛,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這般姿色的女子他見多了,光瑤春院裡隨手一抓就是一把,他犯不著為了她而拋下瑤春院裡那些柔媚的女人。
長孫烈有些賭氣地將畫卷推得遠遠的,隨手拿起杯子喝口熱茶,莫名的思緒卻硬是纏著他不放。縱使他將畫卷推得再遠,再怎樣想忽略畫中佳人,但是那抹絕色的身影卻在他心中益發清晰。
「該死!」他要好好冷靜一下,他懷疑爺兒是否在畫裡撒了些什麼毒粉,才會讓他這麼難過。
他要出去透透氣,好好冷靜一下!
☆ ☆ ☆
北京
在成祖之前,北京稱為北平,而南京則為京師;成祖之後,改京師為南京,北京為京師。因成祖多駐北京,於是在永樂十五年時便不再南返,明朝政治中心正式移到北京,也就是京師來,而明朝初期的京師南京則在永樂七年時正式消失。
既然北京成為政治中心,相對的,全國所有貨源最終都會流通到這兒來;還有,因各國進貢跟隨載運而來的物品也比其他地方來得多。
北京是熱鬧非凡的地方,有太多奇人異事,什麼樣的事在這兒都變得不再神奇。惟獨一樣,這兒的人仍舊當成傳奇流傳著。
傳言道,在北京最南邊的一處小胡同裡,有一間簡陋茅屋,裡頭住著兩名文弱女子;其中年輕女子靜美素雅,慈悲為懷,另一名婦女則已步入中年。兩人終年一身素白衣裳,腰際間繫著的翠綠腰帶,讓她們顯得特別。
為何這兩名女子會成為傳說?
只因她們醫術入神,慈悲為懷,沒有救不起、醫不好的人。
這是人們對她們的評語。
其實這兩人是母女,姓衣,母親全名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人淡忘,人們只是稱她一聲衣華佗。
其女名為衣戚泠,人如其名,一顆善感多愁的心刻意隱藏在冷絕的容貌下。有著柔軟心房的她,對任何事物都能發揮愛心,不分男女老幼,不論貧富貴賤。
有著奇幻醫術的她們,其實可以住更好的地方,甚至可以住在大宅院中,而不是這般簡陋、以土堆砌而成的茅屋。院裡除了正中央的房子是她們住睡吃的地方外,其餘空地全堆著滿滿的藥材曝曬,圍牆旁則排了好些長板凳讓患者坐。
今日,病患依舊排了好長一串,衣華佗在裡頭替人醫病,衣戚泠則在一旁抓藥和處理瑣事。
「劉大娘,身子好點了沒?」衣戚泠淺淺一笑!令人安心,藉以舒緩傷痛;生病的人最需要的便是這樣溫柔善良的人給予安慰。
劉大娘拉住衣戚泠的手,輕拍手背。「好多了,衣華佗的醫術高明,大娘我在還沒來給衣華佗瞧時,不知看了多少大夫,沒一個醫得好的,還花了我不少冤枉錢;來這兒才看過一回,身子不僅好了許多,還感覺整個精神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