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可有心上人了?」就當她這人在感情這上頭還有點道德感吧,她也不想做那等橫刀奪愛,會遭天打雷劈之事。
「我想盟主大人是不可能有心思在那上頭的。」一年到頭忙著四處打工賺錢的斬家老兄,忙著不餓死就已夠困難了,他哪會有那等閒工夫去風花雪月?
「他想獨身一輩子嗎?」事業做這麼大?忙到這麼無牽無掛?
丹心更是長歎不已,「據我觀察,盟主大人還滿嚮往一家和樂的。」
「那麼,這世上……可有人打得過他?」認真思考此計似乎真的可行的她,為求安心,仍是想先確認一下她所找的這座罪山,是否真如江湖上的傳聞那般無敵。
「別說是下紅雨了,就算是老天爺改性格灑錢雨,我想也不可能有這種人才出現。」不然盟主大人的眉頭也不會一皺就是十六年了。
天意啊……
開陽緊握著兩拳,在心底熱切地感激起那票將她給扔在路上的乞兒,若不是他們,她還真沒法遇上這顆救星。而眼下,既然天意都如此了,她要是再不順天應人的賴著那位盟主大人,那也著實太對不起眾神與眾人的熱情了。
「好,我留下。」
丹心一頭霧水,「妳終於想通了?」奇怪,她上頭問的那些,與盟主大人娶不娶她有關嗎?
開陽滿懷感激地與她握了握手,非常樂意地道。
「妳說的沒錯,他是該負起責任來。」她這條搖搖欲墜的小命,就全都拜託那位盟主大人了。
老實說,他從沒見過女人如此壯烈的吃法。
一手杵著竹筷,端坐在飯桌前發呆的斬擎天,無言以對地瞧著宛如餓死鬼投胎的開陽,此時此刻正以秋風掃落葉的狂速,將桌面上她喜愛的菜色全都掃下肚。餓得緊的她,左右開弓兩手並用,右手正捉著一隻雞腿用力大啃,另一手還不忘夾菜,逮著了空檔就硬塞進嘴裡,吃相之豪邁,就連身為男人的他也要自歎弗如。
眼前這位名喚開陽的姑娘家,吃相像個男人、動作像個男人、身高也像個男人,就連身上所穿的衣裳,也是男人的……與其說他先前眼花認不出她是男是女,不如說,她裡裡外外,根本就像個正牌男人。
簡單介紹完他們兩人之後,負責處理他們這兩名餓徒的丹心,隨即送上一整桌治療他倆腸胃的解饑良藥;可斬擎天餓歸餓,卻怎麼也吃不下,只因為坐在他對面不像男也不似女的女人,已接連著在今日讓他開了數次眼界。
「妳喜穿男裝?」光看她的吃相就覺得飽的他,清了清嗓子,試著想與她攀談。
「是熱愛。」開陽邊說邊唏哩呼嚕地喝完最後一碗肉湯。
他直皺著眉,「妳的舉止……」
「天生就是這款改不了的男人樣。」她回答得很乾脆,並在吃飽後,心滿意足地拍撫著肚皮。
「妳怎能臭到那種程度?」在她像個漢子般大剌刺地蹺著腳,並伸了個懶腰時,斬擎天隱忍地請她繼續解惑。
她再打了個飽-隔,「三日不洗不睡,全程混在行乞集團裡,再到豬圈裡滾個兩圈就可大功告成。」歡迎踴躍嘗試。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說到底,他的忍耐力也只有這麼點而已。
打小家教良好,知書達禮更崇尚身體力行的斬擎天,驀地站起身來,動作飛快地繞過花桌來到她的面前,揚起手就拆掉她那個綰在腦後鬆鬆垮垮,看似隨時都可能會散掉的男人式發聖口,三兩下就為她重新綰過一個新聖口,並在完成後,他一把轉過她的身子,動手把她蹺著的腳給壓下貼平於地面,再一掌拍在她的身後,要坐沒坐姿的她挺直背脊坐正坐好。
「這是?」她訥訥地看著他的舉動。
「再不讓我動手,我怕我會失手描死妳。」額際青筋直跳的他,邊說邊拉來她的兩手安放在她的膝上,接著開始打理起她身上穿得歪七扭八的衣裳。
開陽忙點著頭,恭請他繼續,「是,您請便,千萬別因我而壞了您在江湖上的好名聲。」
穿梭在她胸前的掌指,細緻又精確地對準了衣裳上頭的縫線與每一道皺折,頭回遭人這麼打理外觀的開陽,不語地低首看著他看似熟稔的動作。
她知道,她隨興慣了,因住在宮中,平時與她相處的,不是宮女即是太監,而多年來他們也都與她熟絡慣了,所以除了工作時會力求她衣著端正之外,私底下的時問也都由著她去,而她本身也從不在乎什麼門面功夫。可這位盟主則不然他,即使身在自家家中,也沒半個外人在,他仍是全身上下打扮得一絲不苟,端正光鮮得活像個剛出爐的新郎倌似的。
不一會兒即將她給打點完畢,大功告成的斬擎天,走至房裡取來一面銅鏡,讓她瞧瞧她此刻的模樣。望著鏡中的自己,開陽還是頭一回見著自己這麼端莊整齊。
「請問,我保住小命了嗎?」她偏過首,小心地問向身後力求她服裝儀容整齊的大師。
他顯得很忍讓,「我盡量克制。」照他看,只要他一不在她身旁,她八成馬上又變回原樣。
「謝大俠。」不得不注意言行的她,在他熱切注視的目光下,中規中矩地拿起茶碗,姿勢優雅地喝起他湖好的熱茶。
「妳真要我負起責任?」事事習慣速戰速決的斬擎天,在她一吃飽後,不囉唆也不拐彎抹角,想先解決一下橫在他倆之間的嚴重問題。
開陽揚高了柳眉,「盟主大人不願對民女的清白負責?」
當下沉重的道德壓力大石,直朝斬擎天重重壓下,縱使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頭一回做錯事的他,仍是覺得這等的道德責任,對他來說實在是再沉重不過。
他大大吐了口氣,努力地平定下心神,不意在瞥見了桌上碗盤裡的剩菜時,絲絲的疑惑溜進了他的心坎裡。
「我瞧妳對吃的東西挑剔得很,妳不是什麼尋常百姓吧?」一個餓昏在街頭的乞丐,也會挑食?他還是頭一回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