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身為客人的開陽,茫然地看著他們熟絡的模樣。
「上官如意,也同是這間客棧的住戶。」上官如意婉笑婷婷地對她欠了欠身,兩眼不著痕跡地打量起這位新住入天字五號房的房客。
「千里侯夫人?」開陽意外地看向她,這才知道身旁站了個在她心目中,與步青雲同樣等級,也來頭頗大的朝中重要人士。
「妳是?」為了她面上驚愕的神情,上官如意留心地多看了她兩眼。
「在下開陽。」開陽連忙在她面前站妥,嚴肅地朝她拱手示意。
開陽?
不就是那個在朝中,以正大光明收賄而大大出名的侍棋大夫嗎?上官如意徘徊在她身上的目光,當下不禁又多徘徊了幾圈。
據她所知,眼下,在陛下跟前當紅的二者,除開以剋死人出名的步青雲外,另一人,就只有幾乎日日都在殿上與陛下弈棋的侍棋大夫莫屬。而全朝中,除開擺明了骨子裡就是個貪官的步青雲外,也只有那名侍棋大夫,才能仗著日日都能親見面聖,故收賄收得毫不手軟、理直氣壯。
除此之外,她還聽說這位侍棋大夫深諳官場處世之道,面面俱到從不得罪任何人,朝中無論文武,人人都巴望著能與她攀上點關係,就盼她能在聖上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只因為找上步青雲,十之八九很可能會死於非命,找上八面玲瓏的開陽,則完全不會有這個風險,也因此她在宮中收紅包收得可凶了。
身為朝中的當紅炸子雞,她怎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開陽姑娘認識盟主大人?」不打算打草驚蛇的上官如意,漾出良家婦女的大大笑臉,湊在她的身旁與她閒聊起來。
「我是餓昏在大街上被他給撿回來的。」不知她與步青雲都是同一款心機派的開陽,衝著那張可愛的笑臉,也沒多防備地就實話實說。
她會餓昏在街頭?上官如意挑高兩眉,心中的疑問也像朵朵的漣漪般,一個接一個地漾了開來。
若是沒記錯的話,前陣子同天字四號房的陸氏兄弟聊天時,才聽他們說,近來錢莊裡,有一名錢多得像座小山的大戶,已正式晉級為他兄弟倆眼中的超級大戶,實力之雄厚,直逼她家的千里侯大人,他們甚至在期望著,假以時日,終能有個新人能取代步家小人在他們錢莊裡的江山。
既然有錢得令凡人生羨,又在宮中身居眾百官夢寐以求的要職,那麼,這位前陣子聽朝中的官員說,因守喪而離開宮中的侍棋大人,她不回家亦不回宮,反而流落在大街上的原因是什麼?
太可疑了。
「近來,我對弈棋還滿感興趣的,不知開陽姑娘,閒暇之際,能否來天字一號房與我弈上一局?」打開她們兩人才知道的天窗說亮話後,上官如意語帶保留地瞧著她。
開陽先是頓了頓,沒想到身份一下子就遭人認出來,看著上官如意明媚的眼瞳,心中算盤撥得飛快的她,決定正面以對。
「那是『民女』的榮幸。」她微微欠身,並刻意加強話裡某兩字的語氣。
一點就通的上官如意,也只是微笑地朝她頷首。
「怎麼,妳倆認識嗎?」被晾在一旁的東翁,愈看愈覺得她們倆盡在不言中的眼神有些詭異。
「我想,日後我們會熟絡起來的。」開陽飛快地帶過這個話題,「話說回來、盟主大人呢?」
東翁努努下巴,「曙,不就正站在角落裡往這兒瞪?」
順著他的話,開陽回首看向通往本館大門處,可她沒見著那張江湖中傳聞的美男盟主俊臉,卻是瞧見了一張黑壓壓的怒容,她納悶地拍拍身後東翁的櫃檯輕問。
「他老兄的臉怎會臭成這般?」他不怕嚇跑一屋他的仰慕者嗎?
「我想,八成是因妳一副男人樣給惹的。」熟知每一位住戶個性的東翁,無奈地結束話題趕客,「妳就行個善心,去把那個礙眼的東西帶回他的房裡去,少讓他在這壞我生意。」
「噢。」背部遭到瞪視的目光,熱烈得幾乎快將她給看穿,本還想打聽更多小道消息的她,也只好順著東翁的心意,轉過身子緩緩踱向那個看她的眼神,此刻看來已是熱情太過的盟主大人。
斬擎天兩手環著胸,靠在通往本館的大門上,額上青筋直跳地瞧著那個一步步朝他走來的開陽,走起路來既吊兒郎當、又慢吞吞像個小老頭的模樣。而在她走至他的面前,又站沒站姿,歪著頭、低垂著一肩時,他忍不住伸手扶住她的腦袋瓜強行將它扶正。
「你又想焰死我了嗎?」在他兩手停留在她的頸上久久不離開時,開陽頗有自知之明地問。
「就快忍不住了。」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為什麼卻是一副渾然天成的老人樣?到底是誰帶壞她這等習性的?
她不痛不癢地搔搔發,「這回我又是怎麼引起你的殺機的?」
「瞧瞧妳,這是什麼德行?」無法克制衝動的斬擎天,當下呱啦啦地數落起她,「衣裳也不穿妥,發也不整理,還有,妳那是什麼站姿?不知情的人光是看著妳的背影,還以為是哪來的老頭!就在方纔,妳還一手杵著下巴當著眾人的臉大打呵欠!妳究竟知不知道妳是個姑娘家?妳就不能留點名聲給人探聽嗎?」
「好歹你也是個盟主,這麼嘮嘮叨叨的,有損你的名望喔。」被轟得神清氣爽的開陽,慢條斯理地指向一屋子都在看戲的客人。
斬擎天警覺地揚首一看,隨即不願見家醜外揚地揪著她的衣領,動作飛快地將她拎回本館裡。被扯進裡頭的開陽揚首看了看本館裡錯縱複雜的巷弄,一想到今早她是如何在裡頭走失方向,後來才由丹心給撿回客棧裡的,她即不客氣地挽住他的手臂。
「姑娘家就該有姑娘家的樣子。」斬擎天皺著眉,想也不想地就撥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