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我的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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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她離他僅餘一步之距,小手忽而探向他右肩,低柔道:「你衣衫又破了。」

  她用了「又」字,因為他很能把衣褲穿破,說來說去都得怪他身形太過高壯,肌肉太過糾結,常在勞動中一使勁兒,全身肌理繃得緊緊的,很無辜地就把衣褲撐破。

  聞言,力千鈞瞥了右肩一眼,看見她白裡透紅的指正輕撥著那些鬆脫的線腳。

  她的撫觸明明隔著衣料,輕得無法察覺,他竟有種被憐惜著的感受。

  「是啊。」他方唇勾笑,不太在意那破處。

  「來。」沒多想,雲婉兒拉他走出灶間,走過小廳,來到她擺設簡樸的寢房。

  她推他坐在炕上,自個兒則從矮櫃裡取出針線包來。

  此時外頭霞光盡斂,天色已沈,她就著室中幽黃的燭光俐落地穿針過線,然後回到他面前。

  「我……」力千鈞掀唇欲語,真開了口卻不知要說什麼。

  「一會兒就好,我很快便能縫補好的。」她的針線活兒著實不錯,比廚藝還要好,自兩人相識以來,她已甚少繡花繡鳥,倒是時常替他縫補衣褲和布襪,補得妥妥貼貼的,也算稍能報答他的恩情。

  他正經八百地坐著,她則立在他兩腿之間靠得好近。

  然後,她綿軟小手忙著在他右肩上縫縫又補補,輕垂的臉蛋專注得惹人心悸,彷彿替男人補衣是件多麼要緊的事,不容輕忽。

  沉靜的氛圍緩緩靠攏,在房內瀰漫著。

  誰也沒說話,彼此沉浸在奇異的寧祥裡,只聽到燭火燃燒的輕細聲響,和針線穿過衣料時的微音,再多的話,也就是自個兒的心跳聲了。

  片刻過去,那雙柔荑在他肩頭打了個結實的線結,她突然傾身下來,略偏著螓首,用齒咬斷那條線絲。

  「好了。」拍拍補好的地方,雲婉兒將針線收妥,柔聲道:「我把線腳縫得很密、很扎實,應該能撐到你回來為止。」

  力千鈞意味深沉的眼從擱在右肩上那隻小手看往她的臉。

  他仰望著,燭火的幽光烙在黝瞳底,一明一滅地竄跳,彷彿要把姑娘此時的音容模樣也深刻烙進心底。

  他微微笑。「婉兒,我可能回不來。」

  纖細身子倒退一小步,她神情有些不穩,隨即聲略揚地道:「對啦,差點忘記,我幫你納了兩雙鞋,還跟大娘裁布替你做衣。」

  她旋身,忙碌地往矮櫃裡尋找,話沒停。「我是趁你跟著幫主大人到江南辦事的這段時候裁製的,現下咱們寨子跟『江南玉家』好在一塊兒,幫主大人也跟玉家大爺走婚了,你們整隊要往域外去,這兩雙新鞋和幾件新衣你帶著,給你在路上替換。」

  找到用布包裹的鞋與衣,她調轉回來,發現男人早已立在她身後,兩人靠得好近。近到她能感領到他粗獷的男性熱息。

  「我……我把衣衫的兩腋和腰間放得寬些,方便你活動,就不會時常把線腳繃斷了——」

  「你聽我說——」男嗓低沉,目色也沈。

  「……還有鞋,我把鞋底納得很厚實,鋪了棉的,你要不要套套看?看合不合腳啊?」說著,她忙要從布包裡抽出新鞋。

  「婉兒。」力千鈞驀地握住她的手。

  布包掉到地上,他不讓她拾,僅是直勾勾、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終於成功地逼迫她去正視他想談的話題。

  瞳心輕湛,她臉色略蒼白,虛弱地勾唇。「力爺會回來的。一定會。」

  「婉兒……」他歎氣。「馬幫漢子們每出一趟門,定先把家裡的事情安排好,畢竟能不能回來不知道,而這一趟走域外的路更是非比尋常,和以往的路程全然不同,其間會發生什麼事、會遇上什麼麻煩,沒誰能預料。我……我只是覺得該把一些話告訴你,說出來,了我心頭事,我才好心無掛礙地闖這一趟。」以前心中無誰,生生死死一條命,頂多是賠上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遇上這姑娘後,許多事不同了,心境也跟著變化。

  雲婉兒不語,小手由著他握,身子輕輕發顫。

  男性峻容忽而興起一種豁出去的神情,奮不顧身,不吐不快。

  他喉結上下蠕動,終於抿了抿唇,啞聲道:「婉兒,我想……我想要你!」

  好直接!

  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姑娘顯然被嚇著了,眸子瞠圓,原顯得蒼白的臉兒迅速浮紅。

  力千鈞也沒好到哪裡去,一樣被驚嚇到。

  他琢磨過無數次「表白」要說的話,可恨的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內心的慾念當真衝口而出,粗魯、直接、野蠻,但,他絕對真心誠意啊!

  他想她。他要她。他當真喜愛她。

  「婉兒,不是的!我沒那個意思!不對,我是說……這很複雜,我當然有那個意思,又非全然是那個意思!其實是……每回想到你,我心裡就舒坦,我常常想起你。不管在外走貨或是有你在身邊。我……我都想著。」思緒紊亂,說得亂七八糟,但他到底「表白」了。

  「……你想著我什麼?」雲婉兒暈暈然、茫茫然,直到聽聞那細弱的聲音,才意識到自己說話了。

  男人的五官緊繃,整個線條更深邃峻厲,粗頸與額際的血筋淡浮,感覺得出心正高吊在半空似的,他兩潭眼井深黝黝。

  「我想你煮的家常菜,想你煮的茶,想你說話、走路、和孩子們笑鬧時的模樣,我想著你和春花臉貼臉、說悄悄話的樣子,也想著你在燈下幫我縫補衣褲時,會是什麼樣的神態?我想像握你小手的感覺,想了很多、很多,沒辦法克制,我、我還想……還想……」灼息拂上姑娘的玉顏。

  一切正如他所說——沒辦法克制。

  他寸寸迫近,姑娘不迎也不避,任由他的唇覆蓋了她的。

  他低喘,高懸的心開始上下竄伏,模糊間像也聽見姑娘幽幽然歎息。

  她為何低歎?

  歎息聲又為何流洩隱隱憂悒?

  此際的力千鈞沒法兒多想,兩條強而有力的臂膀已帶足侵略性地環抱那具柔軀,將她抱得高高的、足不沾塵,幾想把她揉進自個兒血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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