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靜蕾。」
「……那你用心打扮去上班,跟改戴隱形眼鏡,也是因為我?」螓首倏抬,眼裡有被揭破用心的微窘。「呃……嗯。」震撼太大,他有點茫然,心念雜亂,電光石火間,霍然醒悟。「那次你在餐廳撞見我相親,立刻轉過身去,也是因為這樣?」螓首又垂,聲音有點含糊:「那天我穿得很邋遢……」邋遢?他怎麼沒印象?還有,他只參加過一次研習會,卻對她沒絲毫印象。他在捷運上抓過色狼,但連對被害人都沒印象了,何況是旁人。
「我記得你。」她卻用彷彿很是擇善固執的語氣這麼說。
像是每天回家的路上,某個從未留心的街角,竟有一叢花默默為他盛開許久;乍然領悟那份美麗的執著,他癡傻,甚至有點無措。
他哪有那麼好?老對她凶巴巴,連她喜歡他,都沒看出來……「莫靜蕾……」脫口而出,從沒這樣充滿感情地咀嚼一個名字。
搞了半天,他居然到現在才真正瞭解她。她才不是什麼外星人,她害羞又純情,也會渴望戀愛,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女人。
她妹妹該死的對極了,而他該死的蠢斃了。
「我……」這時,莫靜蕾說話了,但說一個字就中斷。「……等下下。」走到梳妝台前,打開抽屜,取出一樣東西,用力嗅了一下。
「你在……」疑惑還沒問完,認出她手上的東西、綠油精?
「我要說的是……」頓了頓,又拿起綠油精,像在嗅什麼醉人花香似的深一一深——吸一口。「我……喜歡你,很久了。」終於戰勝害羞,成功說出。講了那麼長的故事,這才是她真正要講的重點。
噗通!心跳聲震耳欲聾。「……借我聞一下。」他恍惚地拿過綠油精一一唔,這玩意兒原來這麼刺激,差點激出他的男兒淚。他清醒了,從腦門清醒到腳底板,意識到這聽似不可思議的一切,都是真實。
心頭震盪,爆炸般的感動,如億萬伏特電力啪茲啪茲在四肢百骸流竄,真是……極樂呀!狂喜咧!骨酥肉麻,神魂顛倒,心融得一場糊塗。她已這般表明心跡,不有所回報怎麼說得過去?
「我也……咳……這個,很喜歡你。」可喜可賀,終於啊,交往至今,雙方都能順利說出這句話。
然後,等他回過神時,已將佳人帶入懷中,對準那張水嫩紅唇,火熱熱地親下去一一彷彿再沒有比這更該做的事了。
有如被開了天眼,眼中所見的這個女人,變得真可愛,太可愛了。
可惡,幹嘛這麼可愛?撲克臉看來也嬌羞無限,她目光如水霧氤氳,可謂媚眼如絲,在他眼中化身為舉世無雙的性感女神。
他熱烈地吻她、吻她、再吻她……有如一種本能。這前所未有的感受是什麼?內心的情感如漲潮,快滿出來。喔,那也沒關係,就滿出來吧,就這麼歡騰地將他們包圍。各種感受在心頭衝撞,沒辦法太溫柔,想要愉悅歎息,又想興奮大叫,想要將她揉入體內,時刻擁有。
喜歡她,真喜歡她!胸口發燙,溫香軟玉在懷,女性淡柔的馨香變得刺激,澎湃的心潮化為原始的衝動,以指尖出航探險,血脈債張,細胞叫囂,海浪滔滔我不怕,車穩舵兒往前劃——「等一下……」直到耳邊傳來一句話,勒住脫韁的神魂。是沒有準備的莫靜蕾快被他爆發的熱情燒融,太緊張,脫口喊暫停。
雷昱野回魂大驚。喂!他剛剛想幹嘛?在這撲倒她?他瘋啦?
這是她家這是她家這是她家……鐺鐺鐺!理智的小和尚敲響腦中的鐘,危險危險,施主回頭是岸,莫被心魔所惑,此處不宜亂來啊!
呼……呼……放開她退後一步,他閉了閉眼,試著用平息慾火的呼吸法,成效卻有限,高溫難退。視線亂瞄,瞥過梳妝台時大喜,差點忘記它了,他如獲至寶,抓起綠油精就聞。
呼吸困難的莫靜蕾馬上傚法,湊近熱得冒煙的腦袋與他共聞。
很快地,他們就慶幸早一步控制了場面,因為下一秒有人闖了進來。
「蕾蕾一一」外婆開門,冷不防見他們圍在一起不知在猛嗅啥米碗糕,形跡可疑,一時癡呆。「你、你們兩個在幹嘛?」吸毒哇?
「外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莫郁芯從她背後冒出來。
「我剛回來,看到桌上有好大一盒銅鑼燒,蕾蕾買的嗎?啊昱野你什麼時候來的?一起出來吃呀。」外婆笑咪咪瞧著他們小倆口,跟著後知後覺發現他們頭髮亂亂,又眼神飄飄,哎唷……她是不是打斷了什麼?「不過也不用急啦,等下想吃再吃喔,呵呵。」
「外婆,銅鑼燒就是雷大哥買給姐吃的,當然要叫他們一起出來吃啊,只有我們吃,多不好意思。」莫郁芯笑臉甜甜,眼睛卻瞪著兩人。
看來他們不但順利和解,還和解得水乳交融喔。
外婆不知她的心思,嗔她一眼。厚,這笨丫頭,怎麼那麼鈍啦。
「外婆回來了正好,大家一起吃吧。」這時,雷昱野說話了。他決定趕快離開這誘人犯罪的密閉環境,免得真的把持不住。
就這樣,大家圍在客廳吃起銅鑼燒,收看外婆最愛的哆啦A夢。
莫靜蕾坐在雷昱野身邊,享用他特地為自己買的美食,感覺窩心。
曾經很多今夜晚,她想,小叮噹,如果真有小叮噹,多希望他的萬能道具可以幫助自己,將所有關於雷昱野的想望都實現。
但是沒有小叮噹。她沒有大雄的運氣,就只好靠自己了。
如今,偎著身旁的男人,奢侈地享受著他的體溫;她嘴裡甜,身上暖,覺得自己比大雄要幸運多了。親手握住了幸福,她更加肯定,之前所有的暗戀失敗,一定都是為了等到這個讓自己不再退縮的他。
客廳裡,外婆看著電視哈哈大笑,莫郁芯手拿吃了一半的銅鑼燒,不小心又打起盹來;趁沒人注意,有兩隻手悄悄在身後握住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