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一臉暴力傾向,等下人家小姐一來就被你嚇跑怎麼辦?」
「跑掉就跑掉,還能怎麼辦?」他正好落個輕鬆。
「你以為那樣就能溜之大吉?哼哼,想得美。你媽我今天是鐵了心,一定要讓這場相親成功。我早料到你這不肖子會給我頂著顆丑頭來,所以帶了法寶來。」雷母得意洋洋地從提袋中拿出一物。「喏,給我戴上。」
雷昱野瞪著那頂牛仔帽,臉頰抽搐了下。「不要開玩笑了,叫我在餐廳裡戴這種鬼東西?」叫他平時戴著上街他都不幹了。
「胡說八道!什麼鬼東西!我可是問過專業的。人家瑛阿姨的兒子是當造型師的,我拿你的照片問過他,他說西部牛仔造型跟你鐵定搭,這頂帽子可以巧妙地把你的凶相化成豪邁。鐵血男兒,女孩子最愛了。」
「你不要老是說我凶相、凶相,我也不是成天都拉長了臉。」
「誰說你只有心情不好時,才會一臉凶相?你這孩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緊張的時候,臉繃得更恐怖,整張臉看起來活像夜叉似的。國一的時候,你暗戀隔壁的小妹妹,人家要搬走的前一天,你跑到人家家去,不就是要跟她表白?結果口都還沒開呢,就把小妹妹嚇得嚎啕大哭,真是笑掉人大牙--」
「媽,你放心吧。」不想聽那些令自己深惡痛絕的陳年舊事,他出言打斷,咬牙逼出笑容。「能夠讓我緊張的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呵,這就是我要你來相這場親的原因了。」雷母笑瞇了眼。「我仔細打聽過了,這次的對象啊,是瑛阿姨她姊姊的朋友的女兒陳小姐,溫良賢淑,又有氣質,你會喜歡的。無論如何,這次你一定要成功,至少要跟對方保持聯絡,大家交個朋友也好,知不知道?」
「知道了。」煩死人了!雷昱野不耐。
「奇怪,這陳小姐怎麼還不來……。」雷母引頸朝入口張望,驀地眼睛一亮。「來了,就是那個藍衣小姐。微笑,聽到沒?要微笑。」
「對不起,我來遲了。」一位小姐走來拉開椅子坐下,歉然解釋:「我媽本來要跟我一起來的,她臨時腰痛……。」抬頭看清對面男人的臉,嚇!整個人僵住。
那反應使雷母心中一驚,轉頭一看,只見兒子一臉……一臉凶殘。
夭壽死囝仔!不是叫他微笑?他耳朵長哪去了!
「阿野……這是陳小姐,跟人家打聲招呼呀。」雷母直冒汗。
但是,雷昱野沒有聽到。他正瞪大眼,瞪著餐廳門口,那使他表情凶殘的原因--一個女人背對自己,而他一眼就認出那是誰,因為他不知用眼神殺過那個背影多少次了。
Shit!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雷昱野大為震驚。
老天發神經了,怎麼會容許這種狗屎巧合發生!是存心想玩死他嗎他的座位地利極差,等她轉過身來,勢必會看見他……。
情急生智,他連忙道:「媽,帽子,帽子呢?」變得急需了。
這時候還管什麼帽子!雷母火大,低叱:「阿野,專心點。」
於是乎,來不及了,女人轉過身來,四目交接,兩人皆是一愣。
她是……莫靜蕾?上下左右,每個地方都沒錯,就是架在鼻樑上的那副塑膠黑框眼鏡不對。然而下一秒,他的懷疑馬上被否定,因為她立刻撇過頭去--一副不屑看他的死德性,讓他心底熊熊燒起一把無名火。
幹什麼?他是什麼?大便嗎○○,他要用繩子狠狠勒得那雙狗眼突出,再用筷子戳爆它們--
心中殺氣騰騰,直到大腿上傳來一陣疼痛,迫使他回神,是母親在桌下怒掐他,抬頭一看,才發現對座小姐頭低得快碰到桌面,顯然受到了驚嚇。
又來了。這些女人煩不煩!是為了買名牌包包,把膽都賣給了黑市嗎?他滿心不耐,只想快快結束這場相親;這時,耳中不期然聽到奇怪的唸唸有詞:「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喝,有沒有這麼誇張這位陳小姐,居然誦起佛號來了!
「陳小姐……」雷母尷尬。
陳小姐猛地抬頭,面無血色,似欲暈厥。「啊,不、不好意思……我……我想去一下洗手間。」說完,落荒而逃,看樣子是不會回來了。
雷母頹喪。「又吹了。破紀錄,五分鐘。」越想越怒,她罵:「你這死孩子,怎麼這麼不爭氣,沒一個女孩子不在十分鐘內被你嚇跑的!」
雷母開始叨念,雷昱野聽而不聞,心裡想著的,是早已不見蹤影的莫靜蕾。她不會知道他是在相親吧?她最好給他不知道!週一的早餐會報,雷主任的表現,怪裡怪氣。
「老大,你幹嘛一直瞪莫主任啊?」偷了個空,阿華田悄悄問。
「你在胡說什麼?我哪有瞪她。」
「明明就……」被雷昱野寫著「你膽敢誣賴我?」的危險視線一掃,阿華田毛了一下,馬上愛惜生命地改口:「沒有、沒有,我看錯了。」同一時間,會議桌的另一端,多多也附在莫主任耳邊竊竊私語:「靜蕾姐,雷主任幹嘛一直瞪著你啊?」怪可怕的。
「噓,專心開會。」莫靜蕾說。
會議在略微詭異的氣氛下結束,待大家要各自去做事時,有人發出一聲:「喂,你一一」是雷昱野喚住了莫靜蕾。
剎那間,每個人頭上的八卦天線,吱一聲,翹了起來!
要來了嗎?又要來了嗎?啊,是的,也該來了,第N+1場戰役。
興奮難耐,所有人豎直耳朵偷聽,專注得像在聽什麼發財秘笈。
「你最好不要……」給我到處亂說。欲言又止,雷昱野感到困擾。
如果莫靜蕾眼裡有些嘲弄,或者是疑惑,他至少有些線索猜測她在想什麼,偏偏她的表情還是那麼高深莫測,教他不知第幾次的暗罵。
這也是他討厭她的原因之一,老愛擺出一臉酷樣,好像很神氣、很高傲,氣定神閒,什麼都不放眼裡,又不苟言笑,一副不屑跟人打交道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