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離開擎天崗時,機車的坐法還是跟來時一樣,不管願不願意,紀博濤依舊載著蔣秀珍。
而形單影隻的俞宇心,也繼續自己一個人上路,只是山上天不但暗得快,連起風的速度也快。
她那五十CC的小綿羊,在連續兩個上坡彎道之後,已經落在大隊人馬之後;她雖然拚命催足油門,但高齡八歲的小綿羊,似乎不堪負荷這樣的摧殘,不僅越騎越慢、越慢越沒力,最後終於在一處彎道旁熄了火。
幸好她反應靈敏,緊急將小綿羊騎往路邊,才不會在一熄火時,遭受到後方來車的追撞。
天色已接近全黑,在這樣僻靜的山路上,不僅沒有住家,連盞路燈都沒有,除了她那微弱的車燈可以稍稍照明她的四周。
只是她早已經落後許久,根本沒有人會知道她的機車拋錨,雖然有來往的車輛,但她卻沒膽攔車。
她拿出手機打算求救,手機卻顯示訊號不通。因為馬路的右邊是一處山壁,左邊的下方則是一大段茂密的林木。
她又嘗試發動著機車,無奈機車像是死了般,怎麼發都發不動。該怎麼辦?她不是怕在這樣的上坡路段推車,怕的是落單的自己,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她焦慮著,冷風一吹,她才發現自己臉頰上那冰冷的涼意;幾乎不太掉眼淚的她,竟然在不自覺中哭了出來。
無法可想,她還是只能用盡力氣推車。這期間,有不少機車呼嘯而過,不是對著她吹口哨,就是開著無關緊要的玩笑。
「小姐,山路很彎要小心哦。」
「小姐,晚上推車厲害哦。」
「小姐,真『水』哦。」
她不理會那一道道的叫喊聲,努力讓自己勇敢地往前走。
此時,一輛車子在她身邊停了車,並且搖下車窗。「小姐,需要幫忙嗎?」是一個染了金髮的男人
「不用,不用。」她連忙拒絕。
「我可以載你下山,你把機車停在這裡。」
「不用,不用,謝謝你的好意。」她還是猛搖頭,她絕對不會上陌生人的車。
「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只想幫助你。」
男人或許是好人,但她寧願這樣推車,也不願去冒任何風險。「不用了,謝謝你。」她繼續往前推車,腳步絲毫不敢停。
「小姐。」金髮男人不放棄,開了車門,走出車外。
就在她的懼意越來越深時,一道車光從對向而來,接著在她面前停下。
「紀博濤!」她大叫出聲,就像是溺水中抓住了浮木。
金髮男人一看到高大的紀博濤,立刻坐回車內,接著開車揚長而去。
紀博濤將車子停好,將頭上的安全帽拿下掛在把手上,以很溫柔的聲音問:「車子怎麼了?」
俞宇心也將車子停好,卻是什麼都來不及解釋,就放聲大哭;她真的嚇壞了。
「紀博濤。」她眼淚嘩啦啦地掉,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她知道他的脾氣雖然大了一點,但絕對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你……」男人一旦看到女人哭,再多的理智也會因為那淚水而顯得慌亂。「別哭了,怎麼了?」他只能笨拙地伸出大掌輕輕拍著她肩膀。
「我好怕,你們都走遠了。」越是安慰,她的眼淚越像是關不住的水龍頭。
「我不是來找你了嗎。」
「嗯嗯。」她連連點頭。「幸好你來找我了,不然我……」不然她有可能在這荒郊野外被壞人給強拉上車。
「別哭了。」一看到她的眼淚,就算今天有多麼不開心,也在此刻煙消雲散了。
安撫了她的眼淚之後,他將她的車子停在隱密的草叢間,然後脫下自己的防風大外套讓她穿上,並且替她戴上安全帽。
「我不冷。」她推拒著。
「上車吧。」他率先坐上機車。
山林間的風嘯聲更狂野,他的外套不僅讓她感覺更溫暖,也驅走了她的懼意。
上山時,有明媚的陽光,她不會覺得自己是孤單一人;這時夜的魔鬼正在吞噬著她,讓她忍不住將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將胸口貼上他厚實的背。
而她和他之間那天雷勾動地火的激情,就是從這個意外開始。
第六章
當紀博濤發現俞宇心的小綿羊並沒有跟上車隊時,震驚了他的五臟六腑。沿途他沒有跟蔣秀珍說半句話,一心只想趕快把蔣秀珍送到目的地。
當到達某大學的後山時,在眾人都到齊五分鐘之後,他終於按捺不住心慌,回頭按原路去找她,在看見她嬌小的身影推著車時,所有不安的情緒才被安撫下來。
他拋下一大群同學,打電話要另一個男同學上山來支援,好把落單的蔣秀珍給載下山。
當然,他並沒有立刻將俞宇心給送回家,他得把握這天時地利的好機會;尤其在騎車時,當她的小手環住他的腰際時,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臟跳動的激烈,那就像是打了一場四十分鐘的籃球賽。
他對她應該算是一見鍾情。當她指著他的鼻子,質問他是怎麼騎車的時候,他就被她眼裡閃亮的光采給深深吸引。
於是蔣秀珍那微不足道的小傷口,成為他最好的藉口,他帶著她們到診所複診,一次又一次的送消夜。
直到她開口約他聯誼。
他從不參加這種男生女生配的聯誼活動,因為他的女人緣已經讓他應接不暇了,他沒有必要再自找麻煩。
他沒想到,當她找他辦聯誼活動時,他竟有股心癢難耐,渴望著與她在聯誼時擦出浪漫的火花。
她講話時,總有股飛揚的神采;她那愛笑的小圓臉像是溫暖的小太陽;更重要的是她的態度不害羞、不扭捏,甚至對他從沒什麼好臉色。
一開始,他以為她對他擺臉色,是在故意吸引他的注意;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
她居然當起紅娘,想把他推給那個文靜內向的蔣秀珍。他氣得牙癢癢,卻又不能有失風度的拒載蔣秀珍,於是騎車的一路上,他是悶到最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