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要回桃園嗎?」
「明天一早,搭我堂弟的順風車。」
「替我跟子恩問好。」他在紅燈前停了車,左手握住方向盤,右手從口袋裡拿出個紅包,遞到她面前。「給子恩的。」
「不要啦,老是佔你便宜。」她搖搖手。
「等我生了小孩,你再加倍包還給我。」他硬將紅包塞進她手中。
「你每年都這樣說,也沒見你交過女朋友。」她無法推辭,再推辭下去,就顯得見外了;況且也已經轉綠燈了,她只好收下紅包。
「女朋友不是要交就可以交得到的。」他淡淡說著。
「你別太挑嘛。」
「那你呢?為了子恩,就不再談感情了嗎?」他很高明的將話題轉回她身上。
「帶個子恩,有哪個男人肯要我呀。」她咕噥著。
「如果你真的嫁不出去,我娶你好了。」他算是冷面笑匠,偶爾會說些這種不好笑的笑話。
她當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她和他很像,與其說對感情太冷感,倒不如說已經不再相信感情。
「好呀。」他敢說,她也答應得很爽快。「不過我比較想替你介紹女朋友,這樣你就不用勉強娶我了。」
「千萬不要介紹你大堂姊給我。」他接得可順了。
她氣呼呼地問:「那個女人又找你捐款了嗎?」
上次沈風的事,她一直想要找俞宇潔算帳,只是俞宇潔一直在躲她。打電話,不接;發mail,不回;用MSN,也不理。她又沒空親自上基金會找人,只好按捺下脾氣,就等這次過年回老家,再找俞宇潔好好算帳。
「你大堂姊為了基金會,可說是鞠躬盡瘁呀。」
「我大堂姊實在是太誇張了。薛大哥,你不要理她,捐款不但要有能力才捐,也要出於真心善意,她老是做出勉強別人的事。」
「她很可愛呀,是個熱心熱血的女人。」
他說這話時沒什麼表情,讓俞宇心猜不透到底是對大堂姊的褒還是貶。
「是呀,配你這個冷血剛好互補,你要不要試試?」她還是側著臉,觀察著他的臉色。
薛育淳微揚起嘴角,沒有說好或不好。
車子來到她住的社區外,他叮囑她過年要好好休息,這才開車離去。
她很感謝薛育淳沒有多問她和紀博濤的事,目前她只希望全誠和中民的合併案能進行順利;關於她和紀博濤的糾葛,就先拋到九霄雲外吧。
第八章
當俞宇心走進社區大門時,卻撞見了不想遇見的人。
「俞小姐。」社區主委小姐親熱地喊著。
「嗨,你好。」這個主委實在太八卦,幸好她早出晚歸,但一年到頭還是會遇上個幾次。
「你先生回來了哦?我那天有看見他。」主委說得很興奮。
「是呀。」她回答得很尷尬。
雖然她在這個社區住了八年多,但她認識的人非常少,大都是點頭之交,除了這個熱心的主委,她幾乎很少跟鄰居交談。
主委認定她已經結婚,她也就沒有澄清自己早已經和紀博濤離婚的事實;一方面認為沒有這個必要談論私事,二方面就怕這個主委到處去八卦。
「俞小姐,說人人到哦。」主委眼中散發出閃亮的光采。
順著主委的視線看去,原來是提著一個大行李袋的紀博濤。她的眉頭微皺,看著那個站定在她身邊、臉色也不太好的男人。
「紀先生,下班了哦?」主委親切地打著招呼。
「是呀。」紀博濤立刻變換出一張笑臉。
「過年你們夫妻打算去哪玩?」主委問。
紀博濤反應很快,立刻牽住俞宇心的小手。「還在計畫中,應該會環島一周吧。」
俞宇心瞠大眼看著信口雌黃的紀博濤,不但無法反駁,連小手都得乖乖讓他牽住。
「是啦,你這麼久沒有回台灣,台灣變了好多,應該要去環島走一走。」主委似乎對紀博濤很感興趣,微瞇的小眼,一直在他身上打轉,完全沒有結束話題的意思。
「那你能建議哪裡好玩嗎?」紀博濤也顯得興致勃勃。
俞宇心瞪看著他,還動了動被牽住的手,要這個男人別太多話;不過,紀博濤沒理她。
「你可以先走二高到南投,二高是這幾年才全線通車的。不然你也可以去坐坐高鐵,我想你剛回國一定還沒坐過,還有——」
「對不起,我們還有事。」俞宇心實在忍不住,連忙打斷主委的話。
紀博濤見狀,也就見好就收。「明天就是除夕了,我和我老婆還有很多事要忙,不好意思,我們先上樓了。」
聽他把老婆這個稱謂叫得那麼順口,俞宇心整個人就顫抖得厲害;不得已,她只好拉著他往電梯走去,只是,一走進電梯,她就連忙想甩開他的手。
他沒有如她的意,還是牢牢牽住她的手。「別亂動,你最好面帶微笑,電梯裡可是有攝影機,我相信那個主委正在警衛室裡,透過電視畫面看著我們。」
被他這麼一說,她果真不敢亂動,直到出了電梯,她才又甩開他的手。「我不會讓你進去的。」
「哦?」他挑動眉頭,一掃她先前坐進薛育淳車子的陰霾。「主委還在樓下,你確定要現在就趕我走?」
「你……」她不能在門口跟他吵架,這會引來鄰居的探問,只好拿出鑰匙打開大門,讓他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
「宇心,別這樣,我有這麼討人厭嗎?」他看她那氣嘟嘟的表情,說得既無奈又嘲諷。
「是,你的確很討人厭。」她在沙發上坐下時,還用力瞪了他一眼,但那明顯的口是心非,像極了小學生在說切八斷的嘴臉。
「那就讓你討厭好了。」他打算在她身邊坐下,她見狀,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擺明著就是不要跟他坐在一起。
唉,是他不好。這八年來,就算他想念過她,也沒有勇氣去找她。找到她又如何?在她心裡,蔣秀珍比他還要重要,他根本不想再自取其辱,摧毀自己那薄弱的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