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夏衫的美眸染上一抹陰影,她悶悶看著他。「我不忍心,可是我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咬著下唇。「一開始是以為他和徐小姐有了結果,這才讓我有借口理由躲著他;現在則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要他見到已經不完美的我。」越是愛他越是在乎。以前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珍惜他的她,就算缺手缺腳也不擔心他同情憐憫或者嫌惡輕視的眼光吧?
「相信我,即使你現在變成歪嘴凸眼的羅剎,在他眼裡,你還是最完美的女人。」他確定這一點。
她搖頭,忍不住站了起來,用踱步的方式稍緩心中不安混亂的情緒。
「我想還是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停步了,因為突然意識到關清朗向她右腳投射而來的眼光。經過這段日子,她真的可以體會到徐欣欣不願讓人直盯著她右眼看的心情了──自卑、沮喪、想把自己藏起來的心情,就是她近來的心情寫照。此刻關清朗的注視都那麼令她在意了,她懷疑自己不會在她心愛的男人面前崩潰。
關清朗自然察覺到了她不自在的神色,但他轉盯著她眼睛的眼神卻更見睿智冷靜。
「小嫂子,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希望有醫治好你腳傷的大夫吧?我有個提議,不知道你願不願試試?」對症下藥才是最快的方法。
洪夏衫有些防備地:「你想通知雲深?」
「不。既然此刻你還沒準備好見他,我會尊重你的意思。」但若是那傢伙自己先找到她,那可不關他的事。「我的提議是,我可以找來京城最好的大夫來治療你的腳傷,而且這段時間,你何不就專心在治療上?」
她微怔。他要幫她?
但她也聽出了他有話還沒說完。「就這樣?」
果然,他立刻接口道:「為了讓你可以心無旁騖地接受醫治,我想你最好暫時住在我家,我可以安排不讓你受到任何人干擾。」他微笑。「你應該不至於還想回那家酒鋪工作吧?」
「……你要監視我?怕我跑了?」她一轉眸。
呵!她未免小看他的能耐了,現在她哪跑得出他的手掌心啊。但他沒多說,只是臉上的笑意加深。「我是為你好。其實以你現在的狀況,根本不適合讓自己的腳再添加負擔,這點你同意吧?」他神態閒適。
蹙眉,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她知道他說的對,她需要他的幫助。
最後,她終於點頭答應,不過她不能不防著他。「你發誓,不會告訴雲深我在哪裡?」
「我發誓。」毫不猶豫。
*** *** ***
關清朗果真請了京城裡最好的大夫來醫治洪夏衫的腳傷。雖然有些棘手,大夫還是表示至少有八成可以治好。
就算只有三成,現在她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關清朗倒是安慰她,並且告訴她,這大夫真不行的話,他會把華紫籐找來。
「華大夫?她不是失蹤了?」突然聽他提起華紫籐,洪夏衫驚訝。
他的表情神秘難解。「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我還是有辦法找到她。」
終於敏感地察覺到那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更隱秘深層的牽連,但她沒再多問。就算他們彼此間真有糾葛,那也不是她這外人能夠說話的,她自己的問題已夠她頭疼了。
住進關家第五天,沒料到她意想不到的風暴這麼快就來襲了──
關家東側後園這處雅致幽靜的小院,是關清朗特地派人整理出來讓她棲身的住所。而她在這裡,果然如他保證的沒受到任何人的干擾,所以住進關家已經第五天,除了關清朗、替她治病的萬大夫,和替她送來三餐的下人,她確實沒和他家裡其他人打過照面。
她知道關家是名門貴族之家,本來以為以關家如此垣赫的背景和條件,這家裡肯定是金碧輝煌,並且夜夜笙歌。但她錯了,關家是有著富貴人家該有的華宅大院落規格,但離金碧輝煌卻差得遠;而且不僅沒有夜夜笙歌,還寂靜寧謐得讓人幾乎以為這是座沒人在活動居住的宅子。當然,這只是她的錯覺。
總而言之,住進關家的她,的確完全不必擔心外人的眼光或被發現,她以為她真的很安全,直到這一天的午後──
這幾天習慣午飯後小憩的她,也習慣一醒來便到園子裡散步一會兒,然後再研究關清朗為了怕她無聊、特意去搬來的好幾本關於釀酒的書冊。
不過,今天當她才在園子的石椅上歇腳時,一陣突然由遠處傳來的沉促腳步聲讓她一愣──因為通常這個時候這裡不會有人來,而且現在也不是大夫來的時間……忍不住轉頭朝院門處瞧去,下一霎,進入她視線的那抹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魁偉身影驀地令她心跳幾乎躍出胸口、呼吸一窒!
他、他……
他怎麼會來?!
思念的、快樂的、悲傷的……各種複雜的情緒在瞬間全攪在一起,他的身影一映入她眸心,她的眼眶不由得跟著一陣酸疼。一時忘了反應的她,直到那一頭彷彿正在火速搜尋什麼的他,突地將兇猛陰鷙的目光掃視過來,接著在發現愣呆的她時眼中熾光大盛,像是終於尋找到獵物的他立刻大步直直朝她走來,她這才猛然一醒、回過神。
啊!糟了!
慌張不安、所有亂七八糟的感覺一下子佔據她的腦海,她的反射動作是跳起來往另一個方向跑。
「你還敢跑!站住不准動!」後面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吼外加移動極快的步代聲同時向她飆來。
其實她不用跑,而且也跑不了,但她想也沒想,腳步就是邁開了。只不過腳傷未好的腳根本跑不快,才一瞬間,一座簡直像移動的火山已經接近她──一隻硬臂伸向前、箍住她的腰,然後她整個人被狠狠壓擠進一具火氣債張的強壯胸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