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小李作勢左顧右盼。「現場我就只看到他一個啊。」
他們打鬧起來,他卻只慢慢的喝著飲料,但笑不語;其實他的心思早已飛得老遠,哪裡還聽得到他們的對話。
快一點了,潤晴現在應該已經在機場上準備出發了吧?忘了提醒她要記得帶保暖的衣物,不知道她會不會又糊裡糊塗的忘了帶?
俗話說,天生一物克一物,果然不假;原本無憂無慮、無慾無求的他遇上潤晴之後,居然慢慢變成這樣一個嘮叨又操煩、老太婆似的男人,真是始料未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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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到家,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吁了口長氣,他累攤在沙發上,無意識地望著屋子發呆。
小房子像被轟炸過,兩人的包包衣物書報漫畫各種雜項堆得到處都是;難怪潤晴老說打開衣櫃的時候衣服少一件,這哪裡是少一件?是少了許多件吧?
躺在沙發上,他實在沒力氣起來收拾,身底下還壓著潤晴脫下來沒收的衣服,桌上則放著潤晴吃剩的早餐。連把吃剩的東西放進冰箱也懶,真是教人無言啊。
疲倦的感覺侵襲著他,幸好潤晴的衣服上有她的味道,梔子花的香味隱隱傳來。少了她,他覺得很孤單。幸虧有這一屋子的混亂,感覺潤晴才剛離去不久,不然感覺會更孤單寂寞吧?
翻個身起來,他慢慢收拾著潤晴早上吃剩的早點,奶茶已經發酸,咬了幾口的飯團也只剩下冷飯的滋味,不過他還是慢慢的吃著,一點也不介意這是潤晴吃過的東西。
他喜歡這樣的生活;如果潤晴同意,他很願意立刻結婚!也許是因為他一直沒有求婚?
如果向潤晴求婚,她會不會答應呢?
應該也是時候了吧……過了年,他就三十一歲了,三十而立不是嗎?正好是成家的好年紀。
想到這裡,他的心居然緊張得噗通噗通亂跳起來。潤晴會答應吧?一定會吧?該買什麼樣的戒指?潤晴不愛花束,該在什麼地方求婚比較好呢?
他對消夜完全失去了胃口,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讓紊亂的心跳慢慢恢復正常。潤晴還有兩天才回來,他可以慢慢想,想一種最棒的求婚方式。
今天加班得這麼晚,潤晴不知道有沒有打電話回來?如果打回家裡沒人,她應該會打到公司去才對吧?
驀地,他猛然睜開眼睛,打開電視。
所有的新聞台都跑過一次,連屏幕旁的跑馬燈也仔仔細細看過之後,才終於安下心。
沒有任何跟飛機有關的消息。
他可以安心睡覺了。
才閉上眼睛,電話突然震天響了起來,他嚇得從沙發上跳起,無線電話不知道又被潤晴塞到哪裡去了,客廳裡亂七八糟的,他在小山似的雜物中翻山越嶺,好不容易才撈出電話。「喂?」
「喂?潤晴嗎?」
線路那端傳來帶著鼻音的女聲,他聽出那是潤晴的死黨左葵;他有點失望,原以為是潤晴打回來的。
「左葵,潤晴不在,她飛去美國了。」
電話那頭悶了半晌,隱約的啜泣聲傳來,他微微蹙起眉。「呃……左葵,你沒事吧?」
「沒……沒什麼……我在你們家樓下,我只是想找潤晴……吃消夜……。」
吃消夜用不著這樣痛哭流涕吧?
左葵向來大鳴大放,有豪放女之稱;把人罵哭她很在行,但現在居然自己哭得唏哩嘩啦的?
應該不要理她的,左葵的尖酸讓他頭痛,可是左葵是潤晴最好的朋友,兩個人的感情跟姊妹沒兩樣,如果潤晴知道左葵有難的時候他沒幫忙,一定會很生氣。
他疲勞地苦笑。「原來是這樣。那……我也餓了,要一起吃嗎?」
「好……那我上來了……你家有泡麵嗎?」
泡麵?不能去外面吃嗎?真是欲哭無淚。他只好趁著左葵還沒上來前連忙將客廳裡的雜物、衣服一古腦兒掃進臥室裡,在緊迫的五分鐘內,他甚至還真的泡了一碗麵。
門鈴響起,他覺得自己累得像條狗,沒想到打開門看到左葵,又覺得她甚至比他還慘!兩隻眼睛腫得似核桃,臉上居然還帶著傷!
「嗨……。」左葵淒慘兮兮地朝他笑。
打開門,他什麼話也沒問,順手接過左葵手上的行李。「泡麵在桌上。 」
養小狼狗是不良的習慣,尤其是會咬人的那種。
左葵進了門,直接坐在沙發上發呆,眼前是剛泡好、蒸騰著熱氣的泡麵,但她一點胃口也沒有。
「吃一點,剛泡好的。」成彥把筷子放在她面前。
眼前的男人冷得那麼帥、那麼斯文,他的舉止多麼溫柔,態度多麼體貼,可惜不是她的。
淚水再度蔓延,心底的傷口狠狠地被撕裂。
為什麼呢?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何有這樣好的男人在眼前而她卻不能擁有?而有些人什麼也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一切,這太不公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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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她突然醒了。飯店的房間很溫暖,某種聲音驚醒了她,睜開眼睛,室內一片寧靜,鄰床的淑貴睡得四平八穩,房間裡什麼聲音也沒有。
轉頭望著窗外,繁華的夜都閃爍著霓虹,然而一片片細緻的雪花飄落,她驚奇得睜大了眼睛。原來是下雪了啊。
也對,都十一月了,今年的雪來得早,聽說跟溫室效應還是聖嬰或者反聖嬰現象有關?回家問成彥好了,他一定知道。不像自己這種糨糊腦袋,成彥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而其中有一部分呢,是他捏造出來哄她的。
前幾天她打了幾個噴嚏,成彥就說了:打噴嚏的時候眼睛為什麼一定會閉上呢?因為眼珠子會噴出來喔。
她蠢蠢的信以為真,努力了好久,還是沒辦法打噴嚏的時候把眼睛睜開,後來才發現他完全是唬她的。
成彥帶著薄毒的冷笑話很少人能聽懂,唯有她經常被惹得狂笑不止。
披上飯店的睡袍,她悄悄地打開陽台門,赤著腳在陽台上跳踏著,薄雪覆蓋的地板很冰,她開心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