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芬向他望去,終於發現他的表情有異,心中頓時浮起不安,欣喜的表情就像由天堂跌落地獄,一片慘淡。
原來,不是求婚,而是……談判!
「你想說什麼?」她臉上的笑容隨即斂下。
她不傻,她看得出來他的改變,只是,她一直以為,她可以挽救一切,讓他繼續留在她的身邊。
很可惜,她錯了。
他的人雖然還在,但他的心,卻早就飛開了。
「這些日子以來,我想了很多。」梁或潛終於開口,語氣沉穩的說道:「我們交往了很多年,對彼此都很瞭解,甚至連對方的家長都見過面,我知道我對你有責任……」
淑芬靜靜的聽著,這近乎告別的語氣。他說他知道,但是,她猜想,他做不到!
「不要拐彎抹角,我花在你身上的時間夠多了,給我一個痛快。」淑芬打斷了他的話,因為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只是她不願去面對。
她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或許他會顧念兩人多年的情分,而讓這段感情修成正果,但眼下看來是不可能了。
多年的情分……不只是他與她,連玳寧也一直牽扯在其中。
梁或潛歎了口氣,他活該接受她的不悅口氣。
「我很抱歉。」這些年來,他欠淑芬一個道歉。「也許我的離開,可以讓你得到真正的幸福,不必繼續浪費時間耗下去。」
終於,他還是說出來了。
淑芬看著他歉然的表情,心裡有著痛,但也有著解脫,她恨自己這一陣子的煎熬,最終換來的,卻只是灰頭土臉的感覺。
他們的愛情,在認識玳寧之前,她就一直以為她有了優先權,卻總是忘了,愛情這事沒有先後愛了就是愛了。
然後,她開始要小心眼,開始嫉妒,開始感到患得患失,在失去的恐懼裡不停掙扎。
直到現在,她確定被判出局了!
「我不懂……」淑芬的表現意外的冷靜,或許是已經做了努力,所以她不再有遺憾,只是疑惑。
「玳寧都離開那麼久了,為什麼你到現在才做出決定?」在玳寧棄權離開的時候,淑芬以為自己贏定了。
「因為我不想因為衝動而傷害了任何一個人。」梁或潛的黑眸裡有著真摯。「我想弄清楚,我要的愛情是什麼。」
「這麼自私?」淑芬打斷他的話,怎麼會是由他來決定一切?
「不,我不覺得這叫自私。」梁或潛沒有為自己狡辯的打算,他只是想讓她知道他的心情。
「如果我不愛你,但是卻因為責任選擇了你,這樣對你不公平,對我也是,大家都不會快樂。」
「那你選擇了玳寧就會快樂了嗎?」淑芬難掩心中不平。
「我不知道。」梁或潛無奈的表示。
「我只能說,我要的愛情,她能給我,但……我卻不確定,我是不是她要的對象。」她已經離開他那麼久了,會不會根本就已經忘記他了?愛情,若非兩情相悅,不可能有愉快可言。
「為了這個不能肯定的答案,你卻選擇放棄我?」淑芬無法置信的搖頭。
「愛情裡沒有肯定,只能把握現在,我努力追求愛情,雖不見得一定能獲得結果,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再累都甘願。」這是他這一個月來得到的收穫。
或許,他將要為此背上負心之名,但是,他對得起自己。這幾句話,聽得讓淑芬連連歎氣。
這不也正是她的心情嗎?
她愛他,努力的想要挽留他,雖然結果讓人傷心,但她卻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我懂了。」淑芬輕輕點頭。梁或潛訝異於淑芬的沉穩,像是早就有所準備般,沒有動怒的跡象。
「對不起。」這樣的她,讓他更愧疚。
「這個……是你的生日禮物。」他將桌邊的小禮盒,慎重的放到她面前,等著她接過。
「這是……」她一打開就看到一條雨滴型的水晶手鏈,想到那是她不久前看到的,那時就好喜歡。
「雖然下禮拜才是你生日,但是,我想先送給你。」下禮拜,他應該不在台灣了,他要到香港去,為他的愛情奮鬥。
淑芬這不要是生氣,也都覺得不該了。
「我本來想賞你一巴掌的,現在,倒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淑芬有點無奈。
她想哭,但是又很想笑,覺得自己的心情轉變得很荒謬。
他是個很好的男人,也因為如此,他們三個才會糾纏這麼久。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原因,只因為她早已看破,才能雲淡風輕,大家把心情講開,彼此不再有遺憾,她也才能放心尋找她的幸福。
「你可以跟八點檔演的劇情一樣,把項鏈扔到我臉上。」梁或潛好心建議。
「哈!你想得美!」淑芬瞪了他一眼。「好歹也花了我這幾年來的青春歲月,怎麼能不留個東西做紀念。」
兩人對視一笑,覺得胸口的大石消失,他們又變回原來的好朋友。
「不好意思,我說不出祝你幸福這種話,因為這樣太矯情了。」淑芬收回她的笑容,因為幾分鐘前,她真的有想賞他巴掌的打算,不過,眼下還有另一個報仇的好方法。梁或潛點頭,表示他已經瞭解,她的原諒已是他最大的奢求。
「不過……」淑芬賣了個關子,心下浮起一個算不上善意的念頭,算是她的小小報復。
「我會打個電話給玳寧。」淑芬突然笑得很詭異。梁或潛一怔,突然覺得淑芬的表情,好像多了一些不該有的算計。
這該不會就是她懲罰他負心的方法吧?
到香港的一個月裡,黃力誠從沒放棄追求她,無論碰了幾次釘子,仍舊笑容滿面。
不過,玳寧的決定也從來沒動搖過,直到那一天,他突然說出口的一句話,讓她怔然,一下子無法反應。當你很寂寞的時候,希不希望有人可以給你慰藉,陪在你身邊?
誰能說,自己不想要呢?
剛來的時候,她好寂寞,要不是有一股骨氣頂著,搞不好她已經衝回梁或潛的身邊,讓自己尊嚴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