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她們也就熟稔起來,所以,她們當然是朋友。
所以她不懂,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是,淑芬那種質疑的語氣、那種指控的表情,都教玳寧心驚,更別說當時淑芬的眼眶泛紅,看得出來她已經哭過一場。
玳寧知道,淑芬在擔心什麼,一定是那些流言傷了她。
那時她只給了淑芬一句話,承諾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搶她的男人。
但是……但是現在……她卻倍感無力。
窩在浴室裡的玳寧,眼淚落得更急,心痛得更厲害,幾乎要無法呼吸了。
「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搶你的男人……但是,我就是無法停止自己愛他……我該怎麼辦?」
玳寧一字一句的獨白,對著自己沮喪的開口,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沾著她的心酸,揉進她的心碎。
一直以為自己是知道對錯的人,自己是有分寸、有自制力的人,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有多脆弱,更明白理智在愛情面前,完全使不上力,派不上用場。
愛情沒有對錯,只有先後。
她來晚了,所以,她輸了。
這個結局就像是判官手裡的硃砂筆,再次將她打人絕望的深淵裡,判她永不超生,至死方休。
「山居」這次所接下的案子,範圍包括了兩岸三地。是一個跨國建築集團的大企畫,內容不但含括建築物的設計,還牽扯到對岸的都市規畫、道路整合與市容,規模十分驚人。
梁或潛一到公司,就看到大家都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十分專注的樣子,由此可見,這次大家都受到激勵,衝勁十足。
他腳步未停,直接往玳寧的辦公室走去,輕敲了門之後探頭進去,看到一顆正努力工作的小腦袋。
玳寧將手裡的工作告一段落後,抬起頭來,直接給了他一個笑臉。
「早安。」玳寧笑得很燦爛,將大眼瞇成一條細線,不讓他看出昨夜無眠的心酸。
「早。」梁或潛大步邁進,沒有忽略掉她的黑眼圈。
「還好吧?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梁或潛傾近身,俊臉往她眼前堆來,黑眸仔細的在她臉上梭巡著。
玳寧嚇得閉住氣,往椅背裡一靠,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是在檢查青春痘,還是在做皮膚檢測?靠那麼近做什麼?」玳寧瞪了他一眼,小手不自在的在臉上胡亂揉了幾下,想拂去臉上不該屬於她的溫度和氣息。
「瞧你緊張的……我是會咬你?還是會把你給吃了?」梁或潛白了她一眼,對她的大驚小怪有點不以為然,他直起身,長手長腳的他坐上她的辦公桌,長腿在腳踝處交疊,姿勢輕鬆自然。
玳寧不理會,只是輕哼一聲。
她不怕他咬她,也不怕他吃了她,就怕他不動手,自己會衝上去,那不更糗?到時候,飛身逃走的人就變成他了。
玳寧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幾口水順順氣……
「好了,我是來通知你,過兩天我要帶你去度假,嘖嘖嘖,想必淑芬又要吃飛醋了……」梁或潛開口,一臉無奈的表情。
被他的話嚇到,一口氣突地嗆了上來,玳寧一陣猛咳。
「咳咳……」她咳得小臉漲紅,心肝脾肚胃都像是要咳出來了。
梁或潛的濃眉蹙了起來,大掌不客氣的往她背上拍。
「你是怎麼了?是不是宿醉未醒,神智不清?酒量差,就別跟人拼酒,心情好也不是這樣喝的。」他的口氣充滿責備,但動作卻是輕柔的。
玳寧側過臉看著他,大眼瞪得老圓。
「怎麼了?換我的臉上長青春痘了?」梁或潛直直的看著她,問她現在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你剛說什麼?」玳寧平緩嗆咳後,急於想確定剛才的話是否出自她的幻覺。
「說什麼?」梁或潛一頭霧水,接著恍然大悟。
「你是說出差的事?」
玳寧一愣,口唇開合了幾次,卻說不出半句話。
出差?
當然是出差!不然還會是什麼呢?
玳寧的臉色一白,突地笑了出來,笑容裡有著只有自己才瞭解的無奈與自嘲。
「你還笑得出來?」梁或潛白了她一眼,誤會她在幸災樂禍。
「昨天淑芬一聽到我要跟你單獨出差,氣得一整晚不跟我說話。」
「有這麼氣?」玳寧無奈的撇唇,有權生氣的人真好,哪像她,只有邊吃苦瓜邊苦笑的份。
梁或潛只是聳肩,一副不明白的模樣。
「她最近都這樣,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他一臉無辜,想起昨天的爭執場面。
玳寧心虛的低下頭,她知道淑芬是怎麼了,因為她太清楚了。
只是,梁或潛沒有接續這話題的打算,話鋒一轉,看到她桌上的草圖。
「有什麼想法嗎?」他一向對她的空間概念與設計理念很讚賞。
玳寧看了他一眼,心裡無不遺憾,在他的心裡,她除了是他的工作夥伴外,還能是什麼呢?
「既然這是兩岸三地的大企畫,我也想在各個不同的地方,設計出理念相同,型態卻不同的設計,所以我只畫了草圖,將大概的想法畫出來,但詳細的情形,我想……看到實地後會比較有清楚的想法。」
玳寧有條有理的說著自己的想法,梁或潛則細細聆聽,不時點頭同意,還加了幾句自己的意見。
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最佳的工作夥伴,最有默契的同僚,卻也是……永遠走不到「戀人」這一步的男女。
玳寧心口一痛,卻仍僵著嘴角,勉強擠出一抹微笑。
「我最近常常想到我們大學時代的事。」梁或潛突地天外飛來一句。
玳寧笑了笑,那些事,她也一直記得。
她仰頭側望著他,對他露出笑容,眼兒閃爍得就像星辰,笑意點亮她的小臉,看來幸福滿溢。
她想,就算只是幾分鐘的幸福也好,她願意沉浸在那樣的喜悅裡。
「以後,應該不會再有這樣自由的日子了。」梁或潛一陣感歎,看著笑盈盈的小臉,伸手揉了揉她前額的發,小心的沒弄亂她一向整齊的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