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來孟家這一年多來,他老是愛隨便闖進她的房間,但她卻很少進他的。
他的房間比她的略大一些,淺米色加藍色系的色調,帶給人一種很沉穩的感覺,在房裡逛了一圈,她停在一隻櫃子前,中間那層透明的櫥窗裡擺放了幾幀孟家全家福的照片,左側另有一個隔間,她隨手打開左側的櫃門。
裡面收藏了一些照片。
擺在前方的那十幾組,全是一隻肥得像小綿羊的白色貴賓狗,它的頭小小的,頸子也瘦瘦的,但身軀卻圓滾滾的,細長的頸部戴著一隻鑲著一枚銀質鈴鐺的皮圈,照片旁還放著那條項圈,她拿起來看,愈看愈眼熟。
「這傢伙竟然拿一條狗的項圈給我戴!」想起往事,她沒好氣的大罵,突然又瞄見貴賓狗照片後面還擺放了數幀照片,挪開前面的那些,她愕然地看到那些相框裡的主角竟是她。
十來張的照片,有她各個年紀的。
「他為什麼會有我這些照片?」而且為什麼要把她的照片跟肥妞的擺在一起?
對了,他一直覺得她長得跟肥妞很像,難道,他真的把她當成是肥妞的替身了嗎?
從敞開的窗戶聽到孟宅那兩扇鐵鑄雕花大門往兩旁滑開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回來了,她探頭一看,是孟伯父的車。
將照片放回去,她把櫃門關上,下樓。
來到樓梯口,便聽見孟伯父的聲音傳來。
「……你知道今天萬和的張董跟我說什麼嗎?一向以挑剔出名的他,居然想把女兒嫁給我們清習。」這一年多來,兒子優異的表現和出色的外表,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孩,他都數不清有多少商場上的朋友向他提起有意想與孟家聯姻的事了。
「你可不能答應他,清習和子梨已經結婚了。」孟夫人連忙說。
「我當然不會答應他。」孟漢原望向妻子,有些疑惑的問,「不過老婆,他們的婚事你是當真的嗎?」
兒子和子梨的婚事當初辦得很簡單低調,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商場上的朋友都以為兒子還是單身,也是啦,畢竟兒子才二十,誰會想到他在十九歲時就結婚了。
「我當不當真不重要,重要的是清習自己怎麼想。」
「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清習之所以喜歡子梨,是因為覺得子梨長得像肥妞,那麼他之所以願意這麼幫子梨,也是因為這樣的移情作用嗎?」孟漢原狐疑的問妻子。
兒子雖是他們生的,但老實說,他這個做父親的卻一直不瞭解他究竟在想什麼,就像為了幫子梨擺脫她親戚的收養,兒子竟然願意與她結婚這件事。
當初清習對他說這件事時,他很吃驚,也勸過他,如果真想幫子梨,還有其他的方法可以用,未必一定要娶她,畢竟他實在還太年輕了,然而清習卻十分堅持這麼做。
孟夫人沉吟了下才回答。「也許剛開始他是因為覺得子梨像肥妞而喜歡她,但都這麼多年了,我想他應該是真的喜歡子梨那孩子。」
孟漢原想了想,點點頭,「也罷,如果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愛,等他們成年後,我們再正式幫他們補辦一場婚禮。」
「嗯,時間還早,到時候再說吧。」
聽到這裡,宋子梨秀眉輕擰,改變了心意,沒有下去與兩人打招呼,悄悄再蜇回房裡。
她的腦海裡不斷盤旋著孟伯伯說的話──清習是因為肥妞的關係而喜歡她,也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與她結婚,幫助她逃離親戚的收養。
回憶著小時候的種種,再思及先前在他房裡,看到他把她的照片和肥妞的放在一起的事,她荒謬的想到,說不定在他的心中,她的地位恐怕也只不過是一隻他豢養的寵物而已。
這麼一想,她忽然覺得心頭一涼,以往認定他喜歡她的理由也都變得不再確定了。
她迫切的需要找些什麼來證明,這些日子的甜蜜不是她自己一個人自作多情,但仔細回想,卻怎麼都想不出他曾經對她表露過任何心意,不論是「我喜歡你」或是「我愛你」,他一句都不曾說過。
她駭然一驚,惶恐的伸手想抓住什麼,但什麼都沒有抓到,只能握緊拳頭。
如果只是移情,那她以為的愛情,其實脆弱得可以,因為抽掉她的愛,他們之間剩下的,只有他脆弱的、連喜歡都算不上的心情。
如果只是這樣,如果只是這樣……
*** *** ***
突然刮來一陣冷風,讓宋子梨瑟縮了下。
前面不遠處迎面走來兩名男學生,左邊的那個原本在跟同學說話,看見她與何筱玲後,突然住了口,冷著臉從兩人身邊走過。
「嘖,江庭皓怎麼還是這樣呀,真是沒風度。」何筱玲不以為然的啐道。
「無所謂。」她聳聳肩表示自己不在乎。
「追你追不成,也沒必要弄得像仇人一樣呀,心眼那麼小。」她去年從子梨那裡聽說了江庭皓吻她,結果卻被斥責了一頓的事,從此之後,在學校裡,江庭皓只要一看見子梨,就是那副死樣子。
沒人知道,江庭皓之所以如此,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孟清習在他吻過子梨的第二天便找上了他。
他們約在一家射擊場見面,他一到,孟清習便不由分說給他兩記猛拳,那兩記又重又硬的拳頭,把他打得毫無還擊的能力。
接著,他那宛如鐵爪的手指勒住他的頸子,一派親切的跟他「懇談」了一番。
那一瞬間,注視著他冷酷的眼神,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不保證不覬覦宋子梨,他有可能就那樣勒斃自己。
經過這件膽戰心驚的事,他一見她就避如蛇蠍。
「可能是覺得尷尬吧。」對於江庭皓的態度,她剛開始是覺得有點不舒服,但久了,也習慣了。「對了,筱玲,我待會要去書局買幾本書,你要一起去嗎?」
「好呀,反正我也沒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