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們一起走向他,看看他會邀請誰跳這支曲子,如何?」她心忖這青澀的女孩完全不是自己的對手。
「我沒那麼無聊。」宋子梨一口拒絕,不想接受這種幼稚的挑戰。
「呵,你是沒那個膽子吧,那麼他是我的了。」露出輕蔑一笑,謝宜潔踩著金色的細跟高跟鞋,款擺蜂腰走向心上人。
不要、不要邀請她跳舞,孟清習,不要請那個女人跳舞!宋子梨的雙目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們,在心裡吶喊。
可當孟清習擁住笑吟吟的謝宜潔,領著她優雅起舞,她便徹底的僵住了,彷彿有一隻手掐住了她的心臟,令她胸口一痛。
耳邊迴盪著謝宜潔適才隱含得意的話──你是沒那個膽子吧,那麼他是我的了、他是我的了、他是我的了、他是我的了……
忽然又傳來讚美──
「嘖,好登對的一對璧人。」
「聽說謝董有意想將女兒嫁給孟清習。」
「咦,但謝宜潔的年紀比孟清習還大──」
「那有什麼,現在女大男小的姊弟戀多的是,何況他們家世又相當,可以說是門當戶對。」
她恍惚的聽著,再轉回眼神注視場中翩然起舞的那一對金童玉女,正好看見謝宜潔的紅唇滑過孟清習的臉頰。
她沒有看見背對著她的孟清習眼裡閃過一抹厭惡,以及不動聲色的拉離兩人之間的距離。
迎上謝宜潔得意揚揚向她示威的眼神,她隱忍幾天的情緒終於爆發,妒火和傷心在胸口狂燃,她想上前狠狠推開謝宜潔,再甩她幾記耳光,警告她不准碰他。
她也真往前走了幾步,直到有個人撞到了她,她才赫然回神,發現自己竟然想將剛才的念頭付諸行動,不由得駭然一震。
她的內心竟然因為嫉妒而變得這麼可怕!
不!這不是她!
然而儘管她再否認,還是無法抹去先前看見圍繞在孟清習身邊那些女孩時,恨不得眼光能化成一把把的利刃,將她們一個個殺離他身邊的激動情緒。
被自己心中的黑暗嚇到,她臉色蒼白的退回沒人留意到的角落,微微顫抖著。
這樣的自己,別說她不能接受,孟清習恐怕也會看不起她,想到他有一天將會用那種帶著嫌惡的眼神看她,她覺得整個胸口都揪擰起來。
如果喜歡一個人,會讓自己的心變得這麼醜惡,她寧願……不要喜歡了。
惶然的走回自己房間,連燈也沒開,她便摸黑躺上床,拉起薄被,將自己從頭到腳密密蓋住,無聲的躲在被子裡啜泣。
她不甘心!
就算現在他只是移情作用才對她好也沒關係,她不想這樣就放棄。她不相信這段日子與他在一起的快樂,只是她在自作多情,哪怕只有一些些,他對她有一些些的喜歡就好,這樣的話,她便能有勇氣繼續等他,等他的愛和自己一樣多,而不是信心全無的不安難過著。
「孟清習,你告訴我,其實你有一點點喜歡我的對不對?」她啞著聲問,回應她的只有眼眶滑落的熱燙眼淚。
不知隔了多久,她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子梨,你在嗎?」孟清習望向漆黑的房間。先前在大廳一直沒看見她,他想她可能先回房裡了,所以上來看看。
聽到他的聲音,宋子梨的心弦微微一顫,慌張的趕緊抹掉眼淚。
摁亮了燈,看見床上薄被拱起的人形,他唇邊噙笑走到床邊。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睡了?」現在才十點,平時她都十一點就寢。
「我累了。」
見她用薄被把自己捲得像蛹一樣,他伸手想將被拉開一些,免得她悶死自己,可她卻死命拽著,不想讓他看見她哭紅的雙眼。
「別把頭蒙這麼緊,這樣會沒有空氣。」他溫言哄勸。
「才不會。」
他在她床邊坐下,隔著薄被寵溺的揉著她的頭,知她睡覺一向習慣蒙著臉,也沒再勉強拉開被子。
「今晚來了很多客人,是不是覺得很吵?」身為獨子,他責無旁貸的必須擔負起招待客人的責任,多少冷落了她。
聽見他關懷的語氣,悶在被裡的宋子梨忍不住湧起一絲希冀,也許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她深吸一口氣,隔著被子,鼓起勇氣問:「我問你,雜誌上寫的事……是真的嗎?」即使不久前曾經萌生不想再喜歡他的念頭,但她還是沒辦法死心,因為她是這麼這麼的喜歡著他。
「你看了雜誌的報導?」孟清習唇邊揚起一抹愉快的笑。
他前陣子接受了一家商業性週刊的採訪,訪談內容是關於他的經營理念,以及對國內外經濟環境的看法,那家週刊在出刊前,曾將文章先寄來給他看過,主筆的記者寫得還不錯,沒想到她竟也看了那篇報導。
「那篇報導……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要他回答他和謝宜潔是假的,她就相信他。
她的問題令他失笑,「當然是真的。」採訪時談的內容雖然不深,但確實是他真實的想法,難不成她以為他是信口胡扯?
最後一絲希冀被這短短的五個字給劈得粉碎,宋子梨的腦袋霎時一片空白,只想逃離這些讓自己變得可笑的一切。
「我困了,你出去,我想睡覺了。」
由於樓下還有客人要招呼,孟清習也無法待在這裡太久,於是他順從的起身離開,離開前,還順手替她關上燈,因為她習慣關燈而眠,渾然不覺就在他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她掀開薄被,露出一雙哀戚的眼神,無聲的為這段愛戀做最後的告別。
翌日,孟清習便到英國洽談一件併購案,等他兩周後從英國返回,這才得知子梨竟選了遠在台南的W大。
她的理由是,「我不能像溫室花朵,永遠依托在孟家的保護傘下,也該學習獨立生活了,不能事事依賴你們,再這樣下去,連我都開始討厭起這樣的自己。」
她都這麼說了,一向開明的孟氏夫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尊重她的決定,並說服一度不肯讓她去南部讀書的兒子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