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於月等人做完最後的總結,有幾個主管明天要飛往鹿特丹談生意。馮御春因為不干她的事,自始至終都沉默著。
服務生收走桌上用過的餐盤,之後陸陸續續的上了菜,說是套餐,講究擺飾和氣氛的臥雲小築老闆卻不是把一堆菜和飯放在一個大盤子,而是每樣菜都精心的用造型有趣的粗陶瓷器盛裝。
在臥雲小築不論哪一種餐點,一定都會有生菜色拉,因為那些有機蔬果是老闆親手栽種的,食用香草也來自於臥雲小築,連優格醬都極富特色,等於是這裡的招牌。
看著配色漂亮的生菜色拉,於月一邊吃,心思卻還在工作上,看他那副「食不知味」的模樣,馮御春就更沒胃口了。
感覺到有兩道灼灼目光看著,於月很自然的看向她,見她的餐點完好沒動的擱在她前方,他擔心的說:「沒胃口也多少吃一點吧!」
「我沒有叉子。」服務生忙中有錯的忘了。正好,她也吃不下。
「那再請服務生送過來。」說著就要按下服務鈴、馮御春卻阻止他。
「不必麻煩了。」她因為不想吃耍賴的說:「就共甩一支好了,你餵我啊,這樣就不用麻煩服務生了。」他不餵她就不吃!
她的話才說完,那幾個主管忍不住抽了口氣,眼睛睜得銅鈴大、然後裝咳的裝咳,裝忙的裝忙,大家都不願意成為頂頭上司吃鱉時的一目擊證人」!
這年頭當人部屬的可辛苦了,老闆的需要要看到,老闆的不名譽事件要忘掉,老闆的豐功偉業要爭相走告……
馮御春訕笑的看著於月,篤定他不會照做。
等著看好戲似的把身子往椅背上靠,隨即一根叉子送到她面前。
「吃。」
馮御春訝異得嘴巴微張,叉子就順勢往她嘴裡送。
「唔……」
於月一手捧著沙拉,一手拿著叉子,看起來很有當「奶爸」的架式。
怎……怎麼會這樣?一群人全看傻了眼?
他態度自若,活似此刻餵食的是他的小孩。「劉經理?繼續你方纔的報告。」一面說,一面又叉了顆聖女西紅柿塞進馮御春嘴裡,見她嘴角沾了些優格醬,他還拿起濕紙巾幫她拭乾淨。
「是……」劉經理被眼前的「奇景」給驚嚇到說不出話,被於月一提醒才回了神。
原本是故意惡整於月的,沒想到卻整到自己身上來。
馮御春的臉不自在的紅了。在她年紀小的時候都沒人這樣餵她了,這男人實在是……可惡、可惡、可惡!
狼狽的搶回他手上的色拉和叉子,她低低的說:「我自己來。」臉上的紅暈一直沒消退過。
公事討論得差不多了,那些主管們識趣的先行告辭,很快的,小木屋走得只剩他們兩人。
感覺到兩道灼灼目光就盯在自己的頭頂,活似打算把她燒得「童山濯濯」才甘、心,她為掩飾小鹿亂撞的、心情,凶巴巴的抬起頭,「你在看什麼!」這男人一整個怪!
以前的他明明就會和她保持距離的,可今天他像是完全去除了心中的疑慮,接近她的速度快到像搭火箭!
難道……她生病時發生了什麼事嗎?
於月一揚眉,「看妳還要在空了的色拉碗中耗多久,要不要連醬汁也不浪費的舔乾淨?」
給他一記大白眼,馮御春訕訕然地把碗推遠。「你的部屬走了,我們可以回家了吧?」
「我還沒吃。」他拿回她手上的叉子,用起自己那份色拉。
對吻,方纔他的叉子在她手上,她這也才注意到,他的餐點幾乎沒動……他的部屬都吃飽了,所以……他是在等她一塊吃飯?
「我沒胃口,方纔你該先吃的。」
他避重就輕的說:「就是因為沒胃口,妳才更應該要強迫自己多少吃一點。看著她也還沒動的餐點,他挑起一道眉,似笑非笑的說:「要我喂妳嗎?」
「你實在是……」擔心他真的又會餵她,馮御春連忙拿起筷子夾了東西吃。
吃了幾口,老闆過來了。
他手上拿著托盤,在她面前放下一個漂亮的蓮花圖案瓷杯。
老闆解釋說:「這是雞蛋酒,對於胃口不好或是感冒有不錯的效果。」他也注意到她幾乎沒動的晚餐。「妳感冒剛好,要多吃一點,這份菜單可是妳先生特地打電話來和我討論的哩!」
「我先生?」馮御春直覺的看向於月,他神態自若的繼續吃東西,她的臉卻紅了。「那個……我想你可能……」搞錯了。
老闆對於同是「愛妻」一族的於月很有好印象,不待她把詁說完,又道:「這雞蛋酒也是他打電話到日本問,要對方傳真做法,然後又打電話來請我做的。這麼用心的好男人,妳要是不為他多保重,就太對不起他了!我啊……」他還想講些什麼,服務生走過來,有事要請他處理,這話題這才打住。
木屋裡又再度只剩馮御春和於月,沒有人說話。馮御春努力壓抑著內心滿滿的感動,開始一口一口的甩餐。
當她拿起蛋酒喝時,突然一陣激動,眼眶紅了,她掩飾的低垂著密長的眼睫,啜著蛋酒,那暖暖的感覺不斷的擴散、直透四肢,最後凝聚在方寸間、久久不散。
於月看她終於願意進食了,鬆了一口氣。
馮御春喝完蛋酒,兩人東西也吃得差不多了。「吃飽了,可以走了。」
走在木橋上彼此因為距離近,連影子都顯得親密。
「喂魚嗎?」於月從口袋摸出一盒魚飼料。
她看著他手上的魚飼料,內心又被一股感動所充滿,「你……不必為了我做這些!魚飼料、專程打電話給老闆做蛋酒,不要……」
「為什麼?」他只是想對她好。
「男人很狡猾,總是以溫柔為名,做著很殘忍的事。」
有些男人習慣溫柔的對待週遭的女性,成就了自已眾星拱月的虛榮,可那對想獨佔他溫柔的女人又是何其的殘忍!於月不是這樣的男人她知道,可她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性子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