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謂不看白不看,索性,就看了哏!
這會兒車伕讓馬兒停在一間茶莊前,然後拿出踏腳凳,所有的人也都伸長了脖子,張大眼睛等著水大當家現身。車門被推開,先下車的是一名長相端麗的小丫鬟,接著是一名身著素白色綢緞,肩披粉嫩紅色的披巾,生得靈秀嬌俏的女人。
謎底揭曉,馬車上坐著的並不是水明月,而是他剛新婚沒多久的美嬌娘。
「少夫人,好多人正瞧著咱們呢。」杏梅跟在余美人身側低語。
「由他們去看,咱們只管做好分內的事。」余美人泰然處之,絲毫沒有被影響。這下有更多人停下手邊的工作,並爭相告知其他人這個消息,引起一陣竊竊私語的討論聲。
沒有多做停留,余美人很快進了茶莊。南大街有許多客棧和飯館,當然茶莊也不少,余家在這兒便有三處分號,今兒她就是來拜訪這兒的掌櫃,瞭解目前的買賣情況。
老早接到余美人會來的消息,掌櫃已經沏上茶,備了上座迎接新上任的當家。
「大當家,日安。」
「掌櫃的,別多禮。」寒暄過後,余美人專注在掌櫃送來的帳冊上。倒是邊泡著茶,邊小心翼翼瞧著她的掌櫃,幾次欲言又止的行徑,影響了她的注意力。
「掌櫃的有話便直說吧。」掌櫃仍是猶豫,躊躇了半天,才按捺不住地開口:「大當家,小的聽說余家所有茶莊很快就要納進水家的產業下,當真有此事?」
聞言,彎彎的秀眉微擰,余美人放下帳冊,捧起添人新茶的陶杯,輕啜了一口,才問:「是聽誰說來著?」
余家茶莊全要納人水家的產業下?怎麼她這個當家的一點消息和頭緒也沒有?
「南大街上其他兩家分號的掌櫃都知道啦!想必長安京裡其他分號的掌櫃也都有所聞。」掌櫃連忙告知實情。
纖細白皙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她看著他問:「依掌櫃的認為呢?」
「若這只是個傳聞,大當家千萬得澄清。在這長安京傳得最快的就是這些要不得的小道消息,若讓其他那些有生意上往來的飯館客棧起了警戒心,那可不好了。」這些天來早有合作的東家來探問情況,那可不好受。
余家以誠信做生意,態度好些的說來瞧瞧有無新進的茶,當然也有些上門的東家開門見山的質疑余家現下的情況,這教他們這些忠心耿耿的掌櫃顏面往哪擱?
垂下眼睫,她反問:「如果納入水家旗下不好嗎?否則怎會讓往來的其他鋪子起戒心?」
據她所知,艷府水家可是長安京最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商譽亦是有一定程度的影響。
掌櫃頷首,「納入水家旗不是無不妥,但如此一來,會讓余家的商譽蒙上一層陰影,來往的飯館客棧的東家們會以為是我余家茶莊已經不行了。」
「真有如此嚴重?」讓余家的商譽背上惡名,的確不是她樂見的。
「大當家不知道,在長安京有兩種傳言,一是說水當家看中了余家茶莊遍佈天下,而他艷府水家想吃掉這一塊商機,才會向老當家提親。」
「另一說呢?」她亦認為水明月是為了余家茶莊而娶她。
「另外的傳言可就大大的中傷我余家茶莊了,有人說余家茶莊表面風光,實際上已經賠光老本了。這種子虛鳥有的傳言,聽在合夥的東家們耳裡當然不好。」
原來除了第一個她早已耳聞的消息外,還有另一個版本。雖說空穴來風的傳言不足採信,但三人成虎的力量更可怕,尤其在商言商,即便是合作幾代有姻親關係的老東家,都可能為了利益隨時拆夥,她的確是該為了這種傳言好好思考應對的法子。
「我知道了,關於掌櫃的建言,我會好好看著辦,思忖出個好的解決方法,請掌櫃的放寬心。」余美人安撫了情緒有些激動的掌櫃,也明白他們的苦處。
如果本家一倒,位於外地的分號總是最晚知道,卻得面臨接踵而來的東家討債,股東要求抽股銀,這當然會讓分號的掌櫃們食不安穩,坐立難安了。
「是小的僭越了,不過茲事體大,還望大當家慎思。」
一時間,余美人只是看著遠方沉默不語,半晌後,終於開口問:「這事的起因都是因為我下嫁水家引起的?」
「長安京所有分號的掌櫃都盼望大當家嫁給水當家,這是門好親事,問題僅是出在那些惱人的流言蜚語。」掌櫃趕緊澄清。
「嗯,我明白了,各位掌櫃的祝福也已經收到。」收回遠遊的視線,她暍下那杯冷卻後苦澀許多的茶。「還有其他分號的掌櫃得去打聲招呼,那麼我先告辭了。」
「大當家慢走。」掌櫃一路送她出了分號。
方踏出分號,余美人抬頭望了望暗下的天際。
沉厚壓人的烏雲像口大鍋緊扣著長安京的上空,有股山雨欲來的濕悶感,令人跟著悶厭不快。
「少夫人,看樣子快下雨了。」杏梅有些著急,這一趟出來她並未準備傘。
垂下頭,余美人拉起裙擺踩上踏腳凳,進馬車前留下一句:「往下一間分號走。」杏梅只得乖乖跟上。
馬車裡,余美人臥在軟軟的緞枕上,眉梢染上淺淺的苦惱。
掌櫃提到的事情,確實不可輕忽,而應變的對策她一時半刻間也無法思索出個頭緒。
沒想到來到長安京的第三天她便碰上難題。
究竟她這一嫁,是對還是不對?
第4章
過午後下了一陣不小的傾盆大雨。
雨勢來得猛烈突然,打斷了熱鬧的市集,路上的行人紛紛躲避到店家搭出的遮雨棚躲雨,茶莊飯館前更是搬出了好幾張桌子椅子,店小二滿堂跑忙著招呼,為了應付突然湧人店裡躲雨的客人,並乘機賺上一筆。
「果然下雨了。」杏梅掀起簾子的一角看看外頭的雨勢。
連續走了幾間分號,感到些許疲累的余美人坐臥在緞枕上,淡睞了簾子一眼,沒有伸手去撥開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