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增加京裡中秋時的活動,越多人來參加越好。」這是他籌畫一陣子的大事,許多必要的商家結盟和細節處理早就開始動作,會挑在中秋,也是希望所有長安京的住民都能參加。
「屆時定會熱鬧得跟趕集差不多。」媚眼漾著嬌美的甜笑,他可以從中讀出她的期待。
事實上,他的確是為了她而舉辦這項活動,上次在玄武廟前的廟會見她一臉開心,是以他才做這樣的決定,不管熱不熱鬧,他都有辦法讓這場點妝宴變得有趣。
當然,只是為她。
「是啊,會很盛大的。」
「真令人期待。」余美人笑得甜蜜,終於願意乖乖將頭枕回他看似單薄,卻能將屬於她的一片天撐起的膀子。
是啊,他就是她的天。
第8章
艷城舉辦的點妝宴,隨著水明月和她說過後,如同解禁了般,長安京百姓口耳相傳著,幾乎每天都能聽到有人在猜測被選上的是哪家的姑娘,且不論是王公貴族或是尋常百姓家的姑娘都在期待,期待著能被水明月挑上。
甚至有人開盤下注,所有人等著結果出爐呢!
不過這件事並不能讓余美人完全放鬆,接連幾個月過去,余家茶莊的生意不見好轉,反而每下愈況,長安京裡的分號營收大不如前。
自從生意掉了兩成之後,帳冊改為每半個月送進艷府一趟,每次審視帳目都在余美人的眉間添了幾道新痕。既深刻又無力,模樣令人見了好不心疼,多想將她捧在手心憐惜,抹去她眉心的痕跡。
「少夫人,聽說外頭人人都在猜艷城會選出哪家的姑娘呢!」
杏梅開了話題,企望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嗯。」余美人漫不經心的應了聲。已經有好一陣子她都是這樣,雖然她還是笑著同所有人說話,卻變得心不在焉,不論是行進間或是用膳,她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少夫人,您覺得呢?」杏梅不放棄又問。
「嗯。」她仍是用同樣的回答敷衍杏梅。
「話說這中秋就快到了呢?」做出愉悅興奮的表情,杏梅繼續自彈自唱。
「嗯。」
連三次得到冷淡的回應,杏梅一臉灰敗,現在誰都好,她只希望有人能夠讓主子一展笑顏舒展眉心。
才想著,眼角餘光瞄到水明月經過窗外的身影,當下杏梅便知道那個人來了。
在水明月踏進書房前,杏梅一馬當先的替他把門打開,恭候他大駕光臨。
「少爺。」她福了個身,隨後退至一旁。
沒聽見余美人甜膩的嗓音呼喚,水明月開口詢問:「她怎麼了?」
「回少爺,少夫人正忙著看帳冊。」杏梅將顯而易見的事實告訴他。
他當然看得出來,所以他問的是她失常的原因。
好一段時間了,她的反常行為是越趨嚴重,不單一個奴僕同他說過這件事,且就算不用別人說他也看得出來。
水明月手一揚,在場的僕役輕手輕腳沒發出半點聲音退出書房,自動替他帶上門。
偌大的書房只剩下他倆,以及翻頁聲和偶爾從紅潤的雙唇間逸出的幾聲歎息。
「為何而歎?」
清朗的嗓音一出,打破了滿室岑寂。
「嗯……」分辨出是水明月的聲音後,余美人忙不迭的抬起頭,「夫君,你來了。」
「已近午時還不休息?」他的目光由她柔美的臉蛋往下移至隆起的腹部,「我讓人將午膳送進書房。」
日子逐漸過去,余美人的肚子一如充了氣般不斷膨脹起來,水明月除了加派人手伺候她,更捨不得她勞累自己,已經到了能不讓她動,什麼事都會替她做得好好的地步。
「不了,咱們到飯廳去吧。」倘若真在這兒用膳,她鐵定食不下嚥,滿心懸掛在茶莊的生意上頭。
水明月來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的幫忙她起身,舉手投足間儘是護著她的溫柔寵溺。
夫妻二人漫步在曲廊上,水明月放慢了速度,配合著她的步伐。
「你最近吃得少,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日子久了,他不再提起使她憂愁的問題,因為那是他造成的。
「甭麻煩。」她淡然地拒絕他的好意,臉上的笑容比平時少了些,一雙水眸直視著前方,卻沒有焦距。
「今兒若沒事,不如上艷城去看一下。」
「上艷城?」看啥?
挑起眉,他道:「不是說要到處走走?最近很少看你上艷城。」
或許就是都讓她窩在艷府裡,才會使她心神全繞著余家的生意打轉。
余美人失笑,反問:「不是夫君要我待在府裡的?」說要好好休養的是他,這會兒要她出府走走的也是他。
「我怕你悶壞了。」
「悶是不會……」只是煩了些。
會整日鎖眉也不是沒道理,眼看長安京分號的生意幾乎剩下到五成,教她這個當家的如何不心煩?
水明月將她凝重的表情全看在眼底,仍選擇閉口不言。
他的心頭也很矛盾,很猶豫,數度想收手放棄,卻又放不下,只能僵持著,任由兩種不同的想法在心裡分庭抗掙,面對她時還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以往他用計謀使心眼的時候,未曾感到心虛過,可近來每每直視她的眼都會讓他下意識的撇開視線。
是他陷自己於這種左右兩難的困境中啊!
兩個人同樣滿腹心思,好不容易來到飯廳,水明月先讓她踏過門檻後,才撩起袍子跨過去,桌上早已擱著甜湯,先讓余美人開胃。
見她坐下後也沒動箸,水明月端起碗,舀了一匙甜湯遞到她嘴邊,「多少吃一點。」
事實上他也沒胃口。
「夫君。」聽話的喝了一口,她突然問:「點妝宴上,可以請你幫我展示余家的茶葉嗎?」
水明月絕美的臉上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但手邊的動作明顯停頓了片刻。
余美人燦亮的眼兒注視著他停頓的手,隨即笑言:「我只是打個趣兒,夫君別當真。」
她怎麼可能是在打趣開玩笑,若非真的很煩惱,她不可能會去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