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極,甩了她一巴掌。然後,我四處尋訪妹子的下落,終於,我在鄰縣找到一名投河自盡的青樓妓女。」
「是你妹妹?」
「是的,她的屍身已腐爛不堪,但我認出她腕間的玉鐲,那是我給她買的禮物。埋了妹妹後,我專心尋訪弒師仇家,我報仇了,卻身受重傷,倒在路邊時,姚紅衣的話句句敲著我腦袋。
倘若我不上山學藝,就不會惹出一身江湖事,我會成親、會留在家鄉,大水來犯,我不會留下年稚的妹妹應付她應付不來的大事,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然後,我救了你,你執意跟在我身邊,是因為我無條件為窮人看診?」她讓他想起親人。
「是,除此之外,你與我妹子同齡,一樣贏弱,需要人保護。」
原來啊,他將她當成無緣的妹妹,難怪守護她,像母雞帶小雞,片刻不離。
「冷剛,你該耐心點。」
「什麼意思?」
「你該讓我把故事聽完,不要急著帶我走,說不定,我現在就能告訴你,為什麼姚姑娘不出手相助。」
「她在報復我,恨我當年拋下她,離鄉遠去。」
「別那麼篤定,女人心不如你想的這般容易。」
「姑娘的意思是……」
「去談談,把姚姑娘的心思給談出來,就我所知,姚姑娘是個……」
曲無容話未說完,冷剛跳下繩索,護在房門前。
片刻,門板傳來敲叩聲,冷剛出房間應門。
門開,宇淵站在門外。
「夜深了,侯爺何事?」冷剛冷得教人難受。
「曲姑娘身子可安好些?」宇淵不請自入。
「不勞侯爺費心。」
冷剛搶身擋在前頭,不讓他進屋。
「我當然要費心,曲姑娘明日還要替公主脈診。」他語句帶笑,眼角卻掛上冷然,他不喜歡冷剛的過度保護和佔有慾。
「姑娘明日必會準時替公主看診。」
冷剛雙手橫胸,表明此處不留爺,可宇淵偏想留,扇子啪地打開,扇出幾許涼風,鎮壓冷剛的火氣。
「我見曲姑娘一面就走。」
「姑娘已經睡下,請侯爺勿打擾。」他聲聲拒絕。
「我方才聽見你與曲姑娘的對話聲,姑娘尚未休息。」
他也是習武人,冷剛聽見他腳步聲,躍下繩索,而他,一樣在遠處便聽見他們對話。
「侯爺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深夜到訪已然不合宜。」
「難不成冷公子是女子?否則怎能與曲姑娘同處一室?」兩人針鋒相對。
他們同處一室已是三年多的事,輪得到鍾離宇淵現在來挑剔?
他們的「說論」聲越提越高,高得房裡頭的曲無容忍不住搖頭輕笑。掀開簾子,她走到兩個男人中間,一手一個,推開兩人。
面對宇淵,她問:「侯爺見著無容了,請問還有他事?」
他沒答話,直覺伸手觸向她額頭,然冷剛動作比他更快,架開他的手,把曲無容拉到自己身後。
曲無容來不及反對,只見宇淵身法快捷,如一陣風般欺來,瞬地鎖、打、刺、戳,招招喂向冷剛。冷剛低頭避過,但對方變招太快太奇,只一瞥之間,曲無容已讓宇淵搶到身後。
她是香肉嗎?人人搶!
「侯爺逾越了。」曲無容在他背後說。
他但笑不語。
「姑娘需要休息。」冷剛說。
「曲姑娘已經在床上躺了八個時辰,該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意思是……八個時辰間,他已來探過數次?
冷剛抬眼,宇淵抱起曲無容,竄身出屋,才一瞬,遠遠地,一句話傳來
「二更天,必送姑娘回來。」
冷剛輕嗤,二更天,才有鬼,他好不容易逮到姑娘,會乖乖準時送回來?悶悶地,冷剛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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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茶亭裡,已備下茶水瓜果,他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計劃。
秋雖初來乍到,但夜風拂過,仍帶來些許寒意,縮縮手,曲無容把手縮進袖口,他見著,褪下身上披風,圍上她的背。
一時間,暖意襲來,暖暖地煨上她的臉,一絲羞怯、兩分赧顏,這人呵,太熱切。
曲無容啜了口雲南普洱,這是百年茶樹,茶色清澈、茶水溫潤,對腸胃不佳的她,再適宜不過。
百年普洱茶磚專作貢茶,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員才喝得,小老百姓再富裕都喝不得。可見這些年,他的官位升得飛快。
宇淵把苻苓糕推到她面前,她挑食一塊,細軟滑嫩,方入口便讓口水化了去,她喜歡這滋味。
見她喜歡,他也跟著吃下好幾塊,口裡嚼著、眼底望著,他實在很不安分。
吃東西就吃東西,怎一雙眼睛直溜溜朝人看,看得她的視線不知該往哪裡擺,東飄西飄,飄不到定位點。
再喝口水,清清喉嚨,她說:「侯爺,深夜找無容出來,有事?」
他不答話,光是望她。
被看得尷尬,她的視線轉入湖水間,蓮花已經不多,合起花瓣,成了名副其實的「睡蓮」,沉靜安詳,可遠觀,不容褻玩。
他靜靜凝視她,看得仔細。
這人,夜半把她抓出來,也不說半句話,專為了看她唱獨角戲?好啊,你不說,我也不講,薄嗔,她拿起桂花糕,一口口吃,不理人。
不知是被她還是讓自己弄糊塗了,宇淵老覺得她是穎兒,這感覺一天天加烈,他知道她不是穎兒,可她的行止就是教他無法停止聯想。
還看?她被看得不安,吸氣,發言:「侯爺,假若沒事的話,無容就此告辭。」
「你喜歡吃糕點?」匆促間,他找來話題。
「喜歡。」她說實話,很多年沒嘗的舊滋味,是想念。
「我告訴過你,關於穎兒的故事?」
「我記得。」
「這些……全是穎兒愛吃的東西。」
目光一斂,撇清似地,她把手中點心擺下,匆忙間,找來說詞:「我的腸胃不佳,爺爺奶奶不准我吃甜食,可他們越是不准的東西我越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