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真好。」他真誠地說。
她一愣,接著緩緩地道:「這五天,給你添麻煩了……」「我不怕麻煩。」威爾握住她的手,「這幾天,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藍妙凡有種不妙的感覺,可是仍情不自禁地問出口.「什麼道理?」「時間跟空間都可以跨越,唯有死不能。」威爾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這麼說。
「所以,你的燒退了,清醒了,我真的很開心。」藍妙凡任由他撫著她的臉頰,拭去她不知何時落下的淚。
「睡吧。」威爾拿開她身後的抱枕,扶著她躺下。
「威爾。」她在他取下她的眼鏡時喚道。
「嗯?」「這幾天我有常常像剛剛那樣尖叫嗎?」「還好,你會……呃,睡著說話,中文怎麼說?囈語?」威爾詢問道。「偶爾才尖叫。」「對,囈語。」藍妙凡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唇。
威爾見狀,拿棉花棒沾水,往她的唇上抹去,「還要嗎?」藍妙凡點點頭,威爾笑了。
「笑什麼?」「你的聲音都啞了,不知道是病菌感染還是尖叫叫啞的。」威爾看上去很開心。
「這很好笑嗎?」她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抱歉。」他含笑道歉。
「我都說了些什麼?」威爾的態度變得很親密.她有些害怕那是因為她的囈語洩漏了什麼。
「什麼?」「囈語.夢話,我都說了什麼?」威爾瞇起藍眸,笑著搖頭,撩開她黏在額頭上的發,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沒什麼。再睡一下吧,晚一點我會教你起來洗澡、吃飯。」「威爾。」藍妙凡回握住他的手,想知道答案。
他將手指與她的緊緊交握,沉默了下才說:
「你在夢裡叫姊姊,叫媽媽,叫我。」「喔。」她狼狽的垂下眼睫.「沒、沒說其它的?」「你真的要聽?」威爾故作神秘的問。
藍妙凡一顆心幾乎提到喉頭、生怕自己真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你怕你在夢裡把三年前失約的原因說出來了?威爾藍眸發亮,語帶笑意的問。
聞言,藍妙凡安心了.以輕鬆的語氣說:
「你會這麼問,代表我並沒有說。」威爾沒有反駁,也沒有追問,只是道:「好,那你願意睡了嗎?」藍妙凡點點頭,合上眼。
「對了。」「嗯?」合上眼便覺疲累的她輕應一聲。
「我會留在這裡。」「喔……」「直到腰傷完全痊癒之前,我大概還有半年的時間。」藍妙凡睡著了,並沒有聽見他說什麼。
威爾也知道她沒有聽見,於是只是俯首輕輕地吻了下她的唇,便端著臉盆離開。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是的,有的是時間。
第五章
他曾經真的認為,自己有本事愛上人.說有本事不愛人,豈料,理智能夠阻止行動,卻阻斷不了情感上的相思。
相思,這個詞對他來說真的是天大的諷刺。
最後他不得不承認,他切斷不了對她的愛,連想恨她,也因為太愛她而做不到。
但是,他要到哪去找她?該到哪去找她?
「你怎麼一副大姨媽來了的樣子?」網絡視訊那端,一名蓄著平頭,身著休閒式西裝的男子一看見藍妙凡的模樣便皺起眉頭。
「我大姨媽已經過了。」她啞著聲道.「現在把一部分的工作進度傳過去給你。」「嗯,接收中。」視訊的畫面並未因為傳收檔案的關係而出現噪聲。「不然是怎樣?心情很差喔。」「關你屁事。」藍妙凡粗魯的回應,推推眼鏡,揉揉太陽穴,弄亂了原本就亂成一團的妹妹頭。
那天醒來之後.她又在床上躺了兩天,才在醫生的恩准,不,是威爾的恩准下離開床鋪。
然後,威爾跟她說,她已經答應他.無論他要在這裡住多久都可以,她想,一定是他趁她生病神智不清時逼她答應的。
她原先以為威爾會繼續追問她三年前失約的事,但是不曉得是因為她生了一場病,還是威爾已經不感興趣,總之,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問過她關於三年前的事.反而像個家庭主夫.跟鄰居交好,做些簡單的家務,她工作時當個無聲支持的人,她肚子餓時可以很神奇的猜到她現在餓了而變出一桌菜。
而且,他不知打哪兒聽說某個知名中醫師,一星期有三天都去找那名中醫師為他腰背的傷做復健治療,說是要嘗試一下東方古老的醫學療法。
除此之外,威爾不知哪來的方法,竟然把她那群鄰居一個個哄得好好兒的,弄得他們個個都真的以為威爾就是她的情夫。
即使是真的,她現在不承認行不行?
顯然不行,因為威爾當得很開心。
去他的情夫啦!
威爾的行徑像是他們之問沒有三年的隔閡.不管她態度多差還是冷漠以對,或是明白表示要他滾,他總有辦法用他的笑容融化她的堅持。
到底是怎麼回事?
藍妙凡追根究柢:就是那場大病之後,威爾改變了他的態度。
她不懂,她到底說了什麼夢話?
司威爾,他也只是笑笑地說什麼也沒有。
這陣子,威爾看起來愈來愈神清氣爽,一點也不像是剛出院的傷員,她的熊貓眼則連眼鏡也遮不住。
雖然睡不好,可是本來空蕩蕩的屋子裡多了個人,就像多了份溫暖,即使她明白這份溫暖隨時會消逝,還是不由自主地習慣而且開始戀著這份溫暖。
「嘿,我好歹也是個有人性、有熱情的老闆,看見我最得意的員工把自己搞得一副吸毒的模樣,我當然要關心一下啊!」視訊另一端的林志傑暢飲一口咖啡,視線移開了屏幕,朝屏幕外的人微笑,並對著藍妙凡笑著這麼說。
「有人性、有熱情的老闆不會在最得意的員工請年休假時還上玉山去把人拖下山來工作。」藍妙凡瞪了眼視訊裡的人。「檔案快點收一收,我要休息了。」「喂,小姐,你是吃了一整個火藥庫嗎?人家才跟你說沒兩句,就趕人家下線,好過分……」他無視於她逐漸鐵青的臉,逕自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