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先進去吧,先看看妙穎這次的作品,喜歡哪一樣,跟我說一聲,我再偷偷送給你們。」林志傑豪爽的說。
「姊夫,你這樣大方,小心姊姊晚上不讓你跟她睡。」藍妙凡倚著威爾,和他們夫妻倆開玩笑。
藍妙穎感動得幾乎要哭了,哽著聲說:「對,晚上不讓你上床。」這時,藝廊老闆前來,要藍妙穎先進展場接待嘉賓。
「我先進去了,妙凡,等晚一點我們好好聊聊好嗎?」藍妙穎期待的問。
藍妙凡沒有回應。
「等會兒再說吧。」林志傑打圓場。
「嗯,好……」說著,藍妙穎便被夫婿帶走。
見藍妙凡明顯鬆了口氣,威爾拍拍她的手,道:口走吧!
「嗯。」她低著頭跟著威爾走進展場。
第九章
傷害她,是他最不順意做的事。
然而,當竭盡所能的呵護只是讓她更加縮進保護傘袒時,他所能做的就是摧毀她所能倚靠一切,逼她面對傷痛,然後堵住她所有的退路,教她只能前進,不能逃避。
他不知道這需要花多久的時間,至少,他希望她不要再囚移下自己。
一進展場,威爾就很認真的拿著簡介看藍妙穎的作品,而藍妙凡因為沒有戴眼鏡,只能隨若威爾走走看看,加上她一直忙著處理內心起伏混亂的情緒,所以並沒有很認真的看作品。
直到威爾在一幅油畫前停留的時間過長,讓藍妙凡發現他的異狀。
「你在看什麼?」藍妙凡瞇起眼,看向讓威爾停下腳步的畫作。
威爾將眼鏡拿出來為她戴上,視線在她與畫作間梭巡。
藍妙凡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身前的畫作是一幅全家福。
兒童時期的藍妙凡紅著跟眶,戴著她現在這副眼鏡,忍著哭泣望著鏡頭:藍妙穎一臉桀驚地撇開頭,看向旁邊:母親柔弱地坐在椅子上,微笑以對:父親則站在她們三人身後,嚴肅地看著鏡頭。
這很明顯是從照片翻畫的。
「你從小就是留妹妹頭耶。」威爾的目光不是集中在正值青春年華的美人胚子藍妙穎,或是美貌且氣質優雅的藍母身上,而是那個不起眼的小女孩。「好可愛喔!」
「我現在沒有滿臉青春痘你就要偷笑了。」藍妙凡故作鎮定的說.想逃的念頭一直在她的腦海裡擴大。「哪裡可愛啊?」
威爾稀奇的說:「很可愛啊,你哭過對吧?你姊姊把你忍著不哭的樣子畫得真傳神。」藍妙凡尷尬的想拉走威爾。
但威爾不肯,更進一步要求,「我想看你滿臉青春痘的照片。」
「你有病。」藍妙凡嗔他一眼。
「我讓你看我小時候戴牙套的照片。」威爾提出交換條件。
她受不了的推他一下,「別鬧了。」
威爾摟著她的肩,輕輕地咬了下她的耳朵,親吻她耳後的肌膚,「你們一家人看起來真不和諧。」
「很難和諧吧。」藍妙凡在威爾的引導下還是正視了這幅畫。「拍照時我才七歲,剛考完滿江紅的月考.被我爸爸打了一頓,媽媽那時生病了,長大以後我才知道那叫躁鬱症,姊姊一天到晚不回家,家裡只有我跟媽媽……這幅全家一福是她的病情還不太嚴重時照的。之後,爸爸也不回家了,住在公司裡;姊姊後來去國外唸書;然後,媽媽住進了療養院,家裡只剩下我跟幫傭。」她口氣淡然,唇卻在顫抖。
很久、很久之後,直到三年前,她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有躁鬱症,姊姊為什麼不回家。看著這幅全家一福,她只慶幸自己沒有發瘋。
不過,她很清楚知道自己沒有發瘋的原因在於身旁這個高個子,若是沒有對他的情感作支撐,她也許真的就這樣瘋了。
沒有瘋,真的太好了。
「滿江紅是什麼意思?」
「就是所有的學科都不及格。」
「喔。」威爾環住她的腰,「幸好你沒有變成不良少女。」
「你哪裡學來的啊?還不良少女咧……」藍妙凡失笑。
「電視是我的老師。」威爾很尊崇地瞇起藍眸,「不過有些東西還真是不好懂。」
「你才來台灣多久,要懂所有的事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我去了美國,也要花上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能融入。」藍妙凡牽著他往下一幅畫走去。
「所以,你認真的考慮過後半輩子都要跟我綁在一起?」藍妙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們才和好,她不想又開始吵架。
「你有見過你姊的作品嗎?」威爾也沒有繼續逼她,因為,他發現她開始認真的欣賞起來。
「我只見過「受難」系列,去意大利玩的時候看的。姊姊真的是個天才,幸好她沒有像梵谷一樣。」藍妙凡由衷地稱讚道。
「嗯,所以你們應該不要浪費時間,盡快和好才是。」
「我並不恨她。」藍妙凡微微一笑,「我不否認我恨過,不過那都沒有意義了,反正我都已經長這麼大,個性、長相.一切一切都定型了……何況我是到了二十多歲才知道這件事,這個時候才進入反抗期,是不是有點多餘?」
威爾不是很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但他聽出大概來,於是笑著點點她的鼻尖,「那你為什麼不再跟你姊姊見面呢?即使你母親刺傷了你,那也是因為她生病了,你姊姊一直很希望能見你的。」
藍妙凡沉默了,他的話讓她不由自主的思忖著他到底知道多少,但她沒有問,也不想問。
威爾見她沉默,也不再追問,吻了下她的發,「我們來看看下一幅。」他攤開簡介,「嗯,新娘,這個名字真喜氣。」
藍妙凡瞥了眼威爾,對他的見解不表示意見,她的腳步停了下來,看著那幅名為「新娘」的畫。
畫裡的新娘側著身子,身著白紗,頭上的頭紗長及地,微低著頭似乎正嗅著捧花的香氣,氣氛寧靜,背景全黑,只有一面倒映著新娘身影的鏡子,而鏡裡除了新娘的身影外,還有一樁命案現場,一名頭髮凌亂、眼神瘋狂的婦人將伴娘壓倒,拿刀刺入伴娘的胸口,大量深紅色的血流淌於地,也浸染了鏡框,伴娘癱倒在地上,似乎還活著,眼角有著求助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