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北……」夏環不自禁地喚了他一聲。
「雖然蜜芽有點小迷糊,但我對她可是相當堅定、執著的。」他笑了笑。「這個世界我唯一要找的人,就是她。」
夏環被震得全身僵硬、無法動彈,他的語調明明很輕柔,她卻感到萬般沉重,沉重得將她的感情打人無底深淵。
她有些木然的轉頭去看站在不遠處的查蜜芽,她似乎正在看著天,直立站著沒有一點動靜。那個女人仍舊奇怪,明明是個人,站在那裡卻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彷彿已融進了天地中。
查蜜芽的飄渺感,是那樣的強大和無邊無際,這樣莫名其妙的人,不知道奕北到底喜歡她什麼。
「我想跟她說兩句話。」夏環對項奕北說完,便走向查蜜芽。
他站在原地沒動,笑看著夏環僵硬著身軀離開,不知道她會不會在蜜芽那裡又碰釘子,何必這樣自討苦吃呢?
查蜜芽在她靠近時,似有若無的歎了一口氣。她為夏環感到可憐,她平常是不會那麼好心的,只是某人的作法讓她覺得不妥。
「查小姐,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夏環冷淡的開口,坦白說她此時空蕩的眼神讓查蜜芽感到有趣。
於是原本不準備說話的查蜜芽,帶著愉快的語氣回道:「你說。」
「你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還來破壞我們?」夏環木然地問。
「我來這裡的理由,你應該看得很清楚了,是奕北帶我來的。」她難得和顏悅色的跟人交談,儘管夏環對她可沒好臉色。
「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為什麼?憑你希望?」查蜜芽微睜了睜眼,有趣的打量她。「之前我就問過你,這個世界難道會因你的意願而改變?」
「如果我求你,把奕北還給我,你會答應我嗎?我不能失去他。」夏環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希冀的光芒。
「你求錯人了。」她的興致沒了,又回復成面無表情的狀態。「如果你要得回你就要吧,但是要我還……是不可能的。」她都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可以還呢。
「要下雨了,你還不走?」查蜜芽瞄了瞄夏環咬牙切齒的臉,好心提醒。
「我會再找你。」
「你找得到再說吧。」
查蜜芽無所謂的說著,她聽得出夏環的語氣似乎含著陰魂不散的幽怨,感情的打擊讓這個女人的性格變得有點扭曲。
只是若要當鬼,她的道行還不夠。夏環這朵羞怯的小花,如果只是這樣口頭上威脅,她不會計較,但若變成失心的食人花,那她一定會先下手為強。
不讓自己在被害前給對方留下有機可乘的空間,這可是灰色地帶的作風啊。
對夏環的熟悉感她已明瞭原因,剛剛那一瞬間就像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說話,而這所有的一切全都來自那個人的安排。
查蜜芽轉身看向離自己只有五十步距離的他,明明不遠,卻又靠不近。
忽然一道悶雷聲破空響起。
*** *** ***
「剛剛還是很晴朗的天氣,突然就下起大雨來,真是世事難料。」項奕北跟她在屋簷下躲雨,兩人一前一後站著。
她在看雨,沉默的狀態彷彿他是在自言自爵,不過項奕北還是相當愉悅的看著她的側臉,露出和藹的笑容。
「蜜芽,你在想什麼?」
「想一些可能忘記了的往事。」
「想起來了嗎?」他的聲音低柔得好像在催眠。
「大概吧,剛剛被雷聲一嚇,好像又忘了。」
「哈……蜜芽你又在說笑了。」項奕北止不住笑出聲,大笑一陣後突然停下,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兩個人的距離,明明近在咫尺,卻被無形的張力隔開。
「小環跟你說了什麼?」
「你不是看見了嗎?」
「可是我沒有聽到啊,蜜芽。」
「猜也猜得到吧。」她仍舊同盯著有些迷濛的雨景,不輕不重地應著。
「是我的錯嗎?因為我跟她說了那些話,所以小環才會找你的麻煩。」
「那你又跟她說了什麼?」
「蜜芽不是聽見了嗎?」
「你存心的?」
「想也知道吧。」
「所以你想說,我們兩個都是罪魁禍首?」查蜜芽揚了揚眉。
「誰教我喜歡蜜芽呢?」他無聲的輕笑著。
「真沒想到自己會有扮演這種角色的一天。」
「我已經盡可能將傷害降至最低,至少我沒有說出她是替代品這種萬惡不赦的話。」他緩緩地說道。
「你覺得自己仁慈?」
「噗……我沒有這麼說,也從沒這麼認為,更沒覺得自己是善良的人,但是別人的看法我並不能改變。」
終於,他說了一句實話。查蜜芽呼吸微緩,沒力氣跟他耗下去了。
「項奕北,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知道啊,就像蜜芽大概知道我是什麼人一樣。」他回答得未免太輕鬆了。
「我有點摸不透你。」
「能被蜜芽這樣評價,是我的榮幸。」他挪了挪靠在牆上的身體。
一瞬問她幾乎能夠聽見他一舉一動所伴隨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聲。
「你會明白我的,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你更瞭解我。」
他的腳步在靠近,如此短的距離她卻感覺他走得漫長。似乎連移動的頻率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沉悶的感覺讓她快要窒息了……
直到那雙纖長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僅憑這點碰觸,她彷彿已在天堂門口走了一圈。手心裡全是冷汗!
耳朵聽不見雨聲,傳來的是低柔得有點磨人心志的呢哺——
「蜜芽,不要再離開我了唷。」
冰涼的聲線彷彿纏住了她的脖頸,好似鋼絲勒住了喉嚨,這一次他靠她太近,她可能真的無法逃脫……
這一次?逃脫?查蜜芽的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些影像,藍天白雲和草坪,以及牆下站著的男孩。
似乎也有人曾這樣對她說,用童稚的聲音慢慢的引誘她,叫她不要離開,要她相伴。
可是在伸出手的那一剎那,她還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直覺地趕緊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