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兒哄上床休息,關勁棠杵在床榻邊,凝望著那嬌弱的熟睡容顏,許久之後,才直接奔往練武場上找兄長關勁飛。
此時幾個師兄弟正在練武場上比畫、較量。
關勁飛一見著弟弟,停下手中的動作,豪邁地拭去臉上的汗,揚聲問道:「阿棠,師妹怎麼樣了……你衣衫上沾了什麼,怪嚇人的。」
直接略過他的問題,關勁棠剛毅的臉龐帶著駭人的神情。「你給師妹喝的藥裡放了什麼?」
聞言,心頭一顫,他那比關勁棠粗獷幾分的濃眉略往上挑。「怎麼了?」
「藥有問題!」他緊握著拳,用力擠出這一句話。
「你說什麼?」關勁飛不敢置信地再問一次。
十指扣住兄長的壯臂,低聲的咆哮在他喉間滾動。「師妹吃了你的藥後,身體出現很大、很大的問題。」
「不可能出差池的!那碗退燒藥的成分全是普通的藥材,小黑妖說師妹的身體不好,所以多加了幾味強身健體的藥草……」
驀地,腦子裡轟然作響,額際滑下一道冷汗,他踉蹌一步,噤了聲。
難道……小黑妖為了報復他,給了假藥?
不可能、不可能的!這小黑妖雖沒半點品德可言,但至少尚有行醫者的良心,再說,師妹與她無怨無仇,她更不可能故意配錯藥加害於師妹。
面色凝重地覷著兄長陰情不定的表情,關勁棠雙眸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關勁飛,你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感覺到弟弟強烈的冷戾情緒,關勁飛迭聲說道:「冷靜、冷靜!」深怕對八師妹有著莫名情感的雙生子弟弟,會因為過度激動而掐死他。
關勁棠目光炯峻地撇著唇角反問:「怎麼冷靜?我胸口這一灘血,是被師妹打傷的。」
「怎麼可能?!」關勁飛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愕然開口。
穆夕華自小體弱多病,這是自她入堂來,人人便知道的事實。
在幾年的調養生息下,她的身子骨雖有較以往健康一些,但也鮮少參與堂裡的練試活動。
若要把天生氣力非凡,自小對運氣、調息、控勁頗有心得的雙生子弟弟打到吐血,那需要多強的神勁?
關勁飛斬釘截鐵地開口。「不!這是不可能的。」橫豎想來都是無稽之談。
「小十可以作證,或者你可以到師妹的小院,讓她輕輕的推你一下試試?」他冷眼睨著兄長,冷酷的眸光恨不得能瞪穿他似的。
弟弟的表情太過認真而冷峻,逼得他不得不正視其中的真實性。
「該死!我去把墨芯悅那只可惡的小黑妖找來!」語落,關勁飛怒不可抑地奪門而出。
看著他莽撞而去的身影,關勁棠掐了掐眉心,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
第五章
穆夕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待她醒來後,圓桌上的燭火將盡,躍動的火光帶出一道伏在圓桌上的身形。
一瞬也不瞬地凝視眼前的情景,穆夕華彷彿教人扼住了喉嚨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心卻被一種莫名的溫暖充實著。
她何其有幸,能遇到如此珍惜她、寵愛她的男子啊!
見窗外天光漸亮,穆夕華躡手躡腳的下了榻,隨手取了件氅衣,輕輕覆在他的寬肩上。
將殘的燭光,不安地躍動在關勁棠輪廓分明的俊顏之上,那兩道緊蹙的濃眉,堆蹙著疲憊的痕跡。
穆夕華怔怔地看著關勁棠沉睡的臉,心情益發沉重。
他連睡著時也顯得如此憂鬱,是為她的事感到操心嗎?
怕吵醒他,穆夕華伸出纖指,輕輕地撫過他緊蹙的濃眉,輕聲喃著。「四哥,對不起吶!」
語落的同時,猛然襲來的心酸讓她咽然,她深吸了口氣,不敢久待在屋子裡,便悄悄地推門而出。
黑夜蒼穹漸露微白,拂曉的晨曦,空氣中透著一股涼意,她不覺得冷,反而有股神清氣爽、通體舒暢的感覺。
「難道二師兄的藥真的改變了我的體質?」她輕蹙蛾眉,兀自懷疑地喃喃自語著。
從喝下二師兄的那碗藥開始,體內有股充沛的暖意流竄四肢百骸,病佩佩的感覺也在無形中消散。難道她自此擺脫虛弱的體質,成了個健健康康的「怪力」姑娘?
思及此,她不禁打了個冷顫,矛盾得不知道自個兒是該喜還是該憂。
暗自歎了口氣,她輕顰著眉,若有所思地獨坐在梨樹下的小石凳上發呆。
晨光漸亮,散佈天空的幾顆星子漸隱,微風拂過,輕輕的掠過樹間,映得一地樹影晃蕩。
那情形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一不安且恍然。
「怎麼一個人坐著發呆呢?」
在她思緒流轉之際,一件外褂輕輕落在她纖弱的肩頭上。
下一瞬,那股熟悉的男性氣息隨著外褂撲鼻而至,穆夕華的唇角揚起淡笑,側過螓首柔聲問道:「四哥不多睡一會兒嗎?」
衣上殘留的餘溫像厚實溫暖的胸膛,緩緩穿透她的肌膚、筋骨,煨得她的身子暖呼呼的,那溫暖、那味道,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關勁棠緩緩地扳過她的肩頭,輕蹙著眉間:「那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昨兒個睡了好久,也睡夠了。」刻意忽視他緊繃的神情,她輕努起唇,仰著頭柔聲抗議。
關勁棠不放心地叮嚀。「你要多休息。」
擔憂的嗓音響起,顯然有人不認同她的說法,她歎了口氣,悶悶地道:「我沒事,現在精神好得很。」不置可否地微挑濃眉,他加重落在她纖肩上的力道,無比慎重地開口。
「再怎麼好,還是得請大夫再為你診診脈,我才放心。」
即便她的體內多了股「怪力」,但那單薄的身子,彷彿風一吹便會隨風而去,他哪裡能相信她現在好得很?
感覺到關勁棠落在她肩上的手,穆夕華眼底掠過一絲驚愕,單薄的嬌軀瞬間緊繃,昨兒個不好的回憶也一一回籠一
「四哥,別、別碰我……」她無奈地開口,濃得化不去的憂鬱在她雅致的眉心堆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