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開雲高大的身形擋在她面前,面無表情地凝望她淒愴的小臉。
她想朝他露出笑容,但顫抖的雙唇輕啟—— 「啊,開雲……」本想笑的,可笑不出來,所有的話化成了這一句—— 「噢,對不起……」眼淚滑下,她掩面欲逃。
他瞬間握住她手腕,態度強勢霸道,他神情複雜,原本對待來客的淡漠神情在面對她的傷心時,轉為憤怒、心疼……種種多樣情緒。
「除了對不起,沒別的話跟我說了嗎?」他口氣不免咄咄逼人。
她站在他面前一語不發,身子抖得有如風中落葉般,咬著下唇,壓抑著傷悲,兩人僵持了像是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
她的不語,她的眼淚,她的偽裝堅強,激怒了齊開雲,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扯著她手臂離開大廳,邁步踏上台階,往二樓走去。
「開雲,有話好好說,幹麼這樣?」齊開雲一干死黨們看見他抓狂,紛紛站出來打圓場。
他回頭給那些妄想插手的人一記殺人般的眼神,冷冷地道:「滾開。」
被他那氣勢磅礡的神情嚇到,沒人敢上前當和事佬,眼睜睜看著他像頭盛怒的霸王龍,連拖帶拉的將人扯上樓去。
沒人見過暴怒的齊開雲,他一直是冷漠低調的人,不愛與人交流,是活潑好動的路小雨改變了他,唯有路小雨,能觸動他的七情六慾。
「不要這樣,放開我……你放手……」路小雨奮力的想扳開他的手,卻是無可奈何。「雅築……」她回頭朝好友求救,但好友撇過頭去,不打算救她。
被帶著走過迴旋梯,踏過長廊,一扇扇雕花精細的門錯身而過,她淚眼婆娑,咬唇忍住嗚咽。
以為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其實……她沒有,看著他僵硬的肩背,她幾度欲泣。
一對出色、身著正式套裝的年輕男女,先後從一扇門中走出,原本在討論要事,在看見齊開雲難得的郁色後紛紛露出訝異神情。
「開雲?」五官妍麗的女子驚呼。「你做什麼啊?快點放開小雨!」
齊開雲腳步未曾停頓,惡狠狠的朝女子一瞪,粗暴地吼,「走開!少來煩我!」
他那聲暴吼讓那對男女震驚,而後露出充滿興味的神情,目送他土匪似的拉著快哭出來的路小雨,將她推進他房間,然後砰一聲大力甩上門。
齊開雲沒發現,他兄姊為他難能可貴的情緒波動忍俊不住的挑高了眉。
進房後,路小雨被逼迫在他床上坐下,哪裡都不能去。
眼望向四周,這是他的房間,她很熟悉的地方,但現在卻覺得陌生。
他很多東西都被清掉了,而擺在他房門口的兩大只行李箱,刺眼的讓她想當做沒看見都不行。
明天,一架飛往紐約的班機,將他載往另一個世界。
他們真的要分開了,是真的,為什麼時間過得這麼快?
小雨越想越想難過,交往這兩年來的情景,一幕幕躍於眼前,那些甜蜜的交集互動,再也不會有了。
「嗚……」迫切的分離在即,她以為自己夠堅強,總是帶著笑容,面對任何一個來安慰她的朋友笑說:「我們就算分手,還是好朋友啊,很希望他有好發展。」
是酒精作祟吧?逼出她真正的心情,她再也克制不住難受的心情,哭出聲來。
「嗚嗚嗚嗚……」慘烈的啜泣抽噎,令人聞之不禁鼻酸心疼。
原本火大的齊開雲,看見她哭得這麼可憐慘兮兮,鼻涕直流,完全不顧形象,有一種荒謬的感覺,他都要搞不清楚被拋棄的人是誰了!
「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不是來送我的?」長長一歎,他半跪在她面前,捧起她哭花的臉,無奈地道:「哭什麼?我被你拋棄都沒哭,該哭的人是我吧!」
齊開雲服完兵役才重考念大學,相差五歲的兩人,其實只差了兩屆,是年齡上的差距加上從小優渥的環境使然,他不願融入其他同儕,平時待人冷漠,但對小女友體貼寵溺,縱容活潑熱情的她將他拉進她的社交圈,因而有了朋友。
相戀兩年,他們從沒有吵過架,一心一意的交往。
「我沒想過……」路小雨抽抽噎噎地哭倒在他懷裡,「我們會這樣分手……」
原本……她想笑著對他說再見,說一路順風,像個提得起、放下得的人,但是她辦不到。
分手是她提的,在她得知他熱中的攝影能力受到某位大師的讚揚,邀他赴美發展時,她作出了這個決定。
她的家人都在台灣,她的家境也不允許她隨他赴美,一來不想成為他的累贅,二來不想耽誤他的前程,三來—— 紐約就像是另一個世界,距離和時空造成的差距,她明白,他們要維持這段感情並不容易,她更沒有自信。
她不想因為他另結新歡而恨他,所以在還能笑著說再見時分手,起碼還能當朋友。
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這樣分開。
不是因為第三者,也不是因為家人的反對,而是她對未來的不確定。
提分手的人是她,懊悔難過的人卻還是她—— 為什麼相愛的兩個人要分手?為什麼呢?
「笨蛋。」齊開雲無奈地將她的頭按進自己懷裡。「我再問你一次,這是你要的嗎?」
那是上個月,她對他提分手時,他唯一說的話,當時他的眼神像是要穿透她似的,讓她全身顫慄。
她點頭,他轉身就走。
隨著他出國日期逼近,她的故做堅強就越見脆弱,現下聽到這句話,瞬間崩潰,她哭倒在他懷中,哭得慘烈無比。
她不想跟他分開……無法騙自己,她不想分手。
「我……」如果她現在反悔,說她不要分手呢?他會不會原諒她曾經傷過他?她願意等,不論多久都等他,就是不要分手。
可她不敢開口。
她淒楚凝望著他的眼神,令齊開雲極難克制自己,略嫌粗暴的抬起她小臉,兇惡地吼,「你要什麼?說啊!」他惱了。「我受夠了!你要擾亂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