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他很滿足。他只想在她需要他時,真心呵護她、為她付出,不管將來清醒之後的她,今日情誼能留下幾分,他都無怨無悔。
沐浴過後,他拆下額上又讓她玩水玩到濕透的布條,審視傷口的復原情形。
「頭還疼嗎?其它地方呢?有沒有不舒服?」他記得滾下山坡時,她身上有幾處無可避免的撞傷,他怕丫鬟們上藥時粗心大意,沒留意到。
「有。」逮到機會,又開始撒嬌兼吐苦水。「這裡痛痛,還有這裡,你看──」她指了指肩膀,又指向心口,接著,真的就動手脫起衣來。
「你幹什麼!」唐逸農大驚失色,連忙制止她。
那兜衣已若隱若現了。
「給你看呀。」她回得理所當然。
「不可以!」他開始覺得頭好痛!
萬一她以後逢人便袒胸露臂,那……
「聽我說,嫣兒。女孩兒家的身子是不能隨便讓人看的……」
「只讓你看,也不行嗎?」她又有問題了。
「不行。」就是給他看才危險!
「別人不能看,你也不能看,那到底誰才能看?」小小的臉蛋滿是疑惑。
「你未來的夫婿。」
「那你當我的「夫婿」,不就可以看了嗎?」雖然不太明白夫婿是什麼東西,但是如果這樣就可以讓他抱她、看她,那她就要。
「不可能的。」他苦笑。
當她清醒之後,他可以肯定她會為了這句蠢話而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頭。
「又不可以!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好多「不可啾!」小嫣兒不爽了。
「別不開心,我是為你好。」他拍拍她不悅的臉蛋。
是嗎?她聽得一知半解。
「那,不可以看,揉揉總可以吧?」沒等他回應,她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胸口
探去,表示她真的痛痛,要他疼她。
「嫣──」他傻住了。
掌下所感受到的柔軟觸感,令他霎時脹紅了俊容。
「嫣兒!」他嘶啞地低喊,想抽回手,可她堅決握祝
上蒼啊!他期許自己的定力能再多些,可……眼前是他愛了將近一輩子的女孩呀!他止不住心旌震盪,心湖激起波濤萬頃,再無法抑制地猛然將她樓進懷中,綿密的吻烙下──語嫣兩眼瞪得大大的,直直瞅住的俊俏臉孔,他的眉毛比她還粗,可是很好看,還有眼睛──他為什麼要閉著?他想睡覺覺了嗎?可是不對呀,他一直在吃她的嘴嘴耶!好奇怪,他是不是肚子餓?
也不對,她又不是食物,吃不得的。
與他廝磨的朱唇始終沒有反應,他稍稍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孟浪與冒犯,懊悔地正欲退開,這才發現……她褸著他,她的手居然也摟著他!
「好吃嗎?」她突然冒出這一句。
「什……什麼?」思緒一下子接不上來。
「我的嘴嘴,好吃嗎?」簡直美味可口……不對!這什麼對白?
「嫣兒,你懂……這其中的涵義嗎?」
「涵義?」一雙大眼如迷路的小貓。
「你不是餓餓嗎?」餓?是啊,他是「餓」,但,絕對不是她想的那一種「餓」!
他幾乎是帶點啼笑皆非地道:「那你願意讓我吻……呃,「吃」你嗎?」他配合著她的用詞問道。
「好啊,你想吃就吃。」反正又不會痛,而且他的嘴暖暖的,還有點……麻麻的,她好喜歡。
呵,說得可大方了。
澄亮的大眼睛就像初生的嬰兒般,乾淨得不染一絲雜質,唐逸農卻又不由得興起陣陣罪惡感,嫣兒什麼都不懂,而他卻……
該死!這讓他覺得自己在摧殘無知的她,卑劣透了!
他皺著眉,深感自厭。
「你──」一開口,卻不知道怎麼喊他。
本能地,腦中竄起唯一知悉的名字,便極自然地叫:「幽哥。」唐逸農神色一變。
「你喊誰?」他突然驚覺,這幾天,她從來沒有喊過他的名字……
「你呀!」臉一沉,他抿緊唇,不發一言地退開床邊。
可笑!唐逸農,你看清了嗎?這就是實情──她魂牽夢縈,念念不忘的人,依然是大哥!
原來這幾日,他一直在當替身,一個最可悲的替身!她需要的不是他,而是深烙在她心中的那個名字。
是啊,這個名字對她而言是耶麼重要,她就是忘了-切也下會忘記她的幽哥,這他不是早知道的嗎?如今又何須太過意外?
不該有遐想的,在她心中,他什麼都不是,而他居然以為……以為如何?等了多年,他們之間終會有一絲曙光嗎?
他錯了,大哥也錯了,他們都錯得好離譜!語嫣並不快樂,她根本沒有忘記大哥,她只是想藉由這種方式自我沉淪,自我放逐,他居然到現在才領悟。
傻呀,唐逸農:人家只是把你當成了她心中的那個影子,她要的,一直都不是你!
為什麼你就是不懂得死心,一再任她把心傷透!
應該放聲大哭的,對不對?要不,就大笑一場吧!但是為什麼,他笑不出聲,也哭不出來……
「桑語嫣,你把我當成了什麼?我是個活生生的人,我也有感覺,我也會痛呀!看清楚,我不是你退而求其次的慰藉,我拒絕被利用!」一鼓作氣地吼完,他帶著負傷的心奪門而出。
空留怔愣茫然的語嫣,面對一室岑寂。
第3章
一整天,他茫茫然地在外頭遊蕩,直到身心俱疲,再也沒有多餘的力量思考,他才回轉家門。
月華已上,濃重的霜露,卻無法讓他感覺到一絲寒意。
因為,心早已寒透。
當他活該吧!誰教他要癡癡愛著一個早已心有所屬的女人呢?遍體鱗傷也是他自找的。
這麼多年來,這滋味他早已嘗盡,無數次在暗地裡為她黯然神傷,然而痛過之後,他仍是執迷不悔。
拖著疲 憊的身心推開房門,一踏入房中,他立刻靈敏地察覺到不對勁,儘管是在黑暗之中,他仍能感受到房中另有人在。
「誰?」他本能地喊道。
低低軟軟的聲音由角落傳來:「你──回來了嗎?」唐逸農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