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的話!我不相信這桌吃了二十多年的食物有這麼美味。」
「大哥!」唐逸農沉聲叫道。「你相信那些蜚短流長?」
「你是說,沒這回事?」他神情不大自然地避開兄長灼亮胖光的逼視。
「有。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想哪樣你又知道了。」谷映蝶涼涼地哼道。
「你還能想什麼?當然是最不入流的那樣。」老拉著大哥夜夜春宵,還以為別人不知道。
「那你拉著人家未嫁的大姑娘一覺到天亮就很入流了?」她也不甘示弱。 比嘴上功夫,她可不輸人,好歹也讓他尊重一下她這個大嫂,別老沒大沒校
「蝶兒!」唐逸幽好笑地叫了聲。「留點口德。」說得好像逸農是摧花魔似的。
這兩個人呀,打一開始就不對盤。映蝶是性子太冷、太傲,而逸農是心疼嫣兒,老說他沒眼光,放著好好的婉約佳人不要,去討個刀裡來劍裡去的女人當媳婦兒。
「本來就是。」她咕噥了聲,但還是乖乖開了嘴。 孤傲如她,這輩子從不依誰,卻在碰上這個癡情的傻子之後,妥協地做了他。
唐逸農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她變了好多,印象中那個冷得不帶一絲人性溫暖的殺手寒月已離她好遙遠了,這難道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沉思的眼,不由得飄向身畔情之所繫的人兒。
她呢?標緲迷離的情,究竟歸向何處?為何如此難以捉摸?
語嫣看他光是盯著她,粥也不吃,實在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於是她偏著頭,好天真地問:「你是想吃我的嘴嘴嗎?」此言一出,在場三人神色各異。
「逸農,這──」唐逸幽好錯愕。
「呵,你就是這麼教她的嗎?好一個正人君子。」逮著機會,映蝶又開始說風涼話。
唐逸農的頭更痛了。
他知道這種話聽進不知情的人耳中,會有怎麼樣的想法,而他卻無力解釋。
真是無語問蒼天哪!
唐逸幽神情複雜。他明瞭弟弟對語媽的感情有多深,但也不能……
「逸農,你聽我說,」他停了會兒,小心地措詞道:「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嫣兒,你就必須慢慢地教會她,不可以……」
「大哥!你真的認為我是這種人嗎?」倘若他存心欺她無知、趁隙佔她便宜,語嫣昨晚就會成為他的人,他又何謂這麼辛苦地壓抑自己!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對不對?幽。」
「蝶兒,少說兩句。」唐逸幽無奈地看了眼嬌妻。
他知道蝶兒並沒那個心,只是存心想嘔嘔逸農罷了。
「太看得起我了,谷映蝶。我還沒無恥到這種地步,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他輕哼道。
「你們在吵架嗎?」自認看出一點頭緒的語嫣問道。「不要嘛,別罵我的幽哥。」小手環抱住他,維護意味甚濃。
「這──」什麼情形?用了他的名,卻不是喊他?唐逸幽不禁瞪大了眼。
「你要是有辦法,我佩服你。」他朝困愕的兄長去了句話過去。
語調很淡,但唐逸幽卻聽出了其中深濃的悲哀。
他瞭解他的處境,和一名「孩童」根本沒法講理,一旦心裡頭有了根深柢固的認定,旁人很難去糾正。
「要我說幾遍,別動不動就抱我。」唐逸農皺眉扯下她的手。
別人怎麼想,他並不在意,但嫣兒的清譽,他卻不能不當一回事,只因他一時的不忍,以致情況演變成這樣。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出荒唐而可笑至極的鬧劇,唯有狠下心來,不再理會水靈星胖中令人酸楚的渴盼,對嫣兒才是最好的。
「人家就要。」每一次他都會依她,她也以為這次不會例外。
「離我還一點,別來煩我!」他退開飯桌,低吼了聲,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幽哥,幽哥……」語嫣一急,跟著追了出去。
急轉直下的劇情,看得一對小夫妻一頭霧水。
「搞什麼?據說昨晚不是還像對交頸小鴛鴦嗎?怎麼一會兒就變天了?翻臉比翻書還快……」摸不清狀況的映蝶喃喃自語。
「要命的男性尊嚴受了傷害,你不會懂的。」摟了摟愛妻,唐逸幽隨之感慨一歎。
「幽哥,等等我──」唐逸農加快腳步,想拋開身後惱人的叫喚。
「幽──唉喲!」一聲慘叫,喚住了他的步伐。
磨破了皮的手肘,擦出細細血痕,她咬住下唇,淚兒漣漣地望著他僵直的背影,渴望他能回頭給他憐惜的一摟。
唐逸農終究沒能狠得下心。轉過頭,遠望跌坐地面的她。「有沒有怎麼樣?」「痛……」她伸出磨破了皮的手掌。
他硬是讓自己別開臉,冷聲道:「自己的傷,自己想辦法撫平,我愛莫能助。」他知道這麼說很殘忍,然而,他的傷又有誰能撫平?
他們之間虛幻的情,只是一則諷刺,從來就不該存在。
「我不會呀……」她萬般委屈地說著。淚珠兒滾滾落下。
她好疼。 本以為他會疼她,會抱抱她,可是他沒有……他是不是想把她丟掉,不要她了?
想到這裡,心慌的淚更是止不祝
怎麼辦?怎麼辦?她不要他把她丟掉,她要和他在一起……她為什麼要哭得這麼傷心?像是被主人遺棄的狗兒,那麼悲傷,那麼絕望……哭亂了它的心。
「別哭,嫣兒!」她的淚,如一汪大海,淹沒了他絞疼的心。他定不掉,他現在只想牢牢地將她樓進懷中!
「嫣兒會乖,嫣兒會很話,別不要我……」她急急抓住他衣裳,保證著。
「嫣兒……」他該拿她怎麼辦?
她要他,可,她分得清他是誰嗎?
這才是他最深的痛呀!
「你知道嗎?我不在乎你乖不乖,也不在乎你聽不聽話,我只希望你眼中看到的,是真真確確的我,可你卻辦不到……」他在說什麼?她一個字都聽不懂。
怎麼辦?她好心急、好用力地去想……偏偏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她好氣自己,她為什麼要這麼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