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咳什麼?快點穿。」她眼睛裡射出的寒光已經可以把人凍成冰棍。
「笑夢,我……我不習慣在姑娘面前寬衣解帶。」這會兒,換他臉紅似血了。
她眨了眨眼,熬了六天的疲憊瞬間消失,眼裡只剩那張如玉俊顏,霞飛雙頰,卻似美勝潘安,羞慚宋玉。
她心頭一熱,身形化作風一般來到他面前,輕輕一吻落在他唇上。
那唇間好熱,同時也燙得她嬌軀發軟。
她有點懷念之前他在行軍灶邊,大掌撫著她背脊、柳腰的滋味,那種飄飄然,好像要升仙的感覺,真想再嘗一次。
不過……她摸摸凹扁的肚腹,飽暖才能思淫慾,無論她心裡想幹好事還是壞事,都得先填飽肚子再說。
「這烏金甲還得再調整一下,才能完全契合你的體型,所以你一定要在我面前穿上它。」
原來如此。他鬆口氣的同時,也有一點落寞,終究還是他對她的依戀多一些。
罷了,也無所謂了,誰愛誰多?誰付出少?都不是重點,他與她能在一起,朝觀旭日、夜賞銀月,那才是最重要的。
一邊想著,他飛快除去甲冑、內衫,只剩一件貼身小衣。
「小衣也脫掉,烏金甲貼肉穿著最好。」她說。
他脹紅著臉,發現解衣的手居然在顫抖。真是瘋了,這又不是洞房花燭夜,他也非「新嫁娘」,有啥好羞的?
他飛快把烏金甲穿好,儲笑夢繞著他,上下左右瞧了一遍。
「腰部要緊些才好。」她說著,動手替他調整衣甲。
他只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點穴了,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好啦!」替他調整好烏金甲,她拍拍手。「把你其他的衣服穿起來,然後去做飯。」
「喔。」他發誓這一輩子,他大概就屬此刻穿衣服最快。
打點完畢,他拉著她定向行軍灶,耳邊聽見幾聲竊笑,想都不必想,定是那些自動來投,說要保護他的江湖人。他們武力高強,帥帳裡的對話又不曾刻意壓低,只要他們豎起耳朵,還不把那些話語字字句句收入耳畔?
一想到與儲笑夢一番穿衣脫衣的言論將淪為別人的笑柄,齊爭俊顏燒燙,都快冒出白煙了。
就這麼短短時間,他一世英名盡喪。
第六章
齊爭為儲笑夢做了一碗過橋米線、一籠灌湯包、一盅三鮮羹,和一盆川辣子面。
這其實是兩人份的食物,因為她的食量小又貪口,所以他給她做飯,總是盡量挑選各地風味小吃,多做幾樣,滿足她的喜好,剩下了也不要緊,他會幫她吃完。
但很意外,儲笑夢今天吃得異常地多。
轉眼間,過橋米線空空如也,灌湯包也只剩半籠,三鮮羹多一些,還有兩碗,川辣子面卻是沒了。
而她還在吃。
「你很餓嗎?」他看著她迅速又文雅的吃相,這還是頭一回見她近乎搶食地吃東西。
她點頭,嘴裡塞滿食物,沒空說話。
「你每次閉關出來都這樣?」他不明白,武學一道竟能讓人癡迷到自殘身體、在所不惜?
她搖頭。她是武癡,不是白癡,怎麼可能一天到晚把自己弄到累個半死?
「宮中御膳又出問題?」
她再搖頭,周正皓對她還不錯,不曾苛待她,不過她忙著替齊爭制甲,沒空吃東西罷了。
「那是怎麼一回事?」
她擺擺手,現在沒空講話,等她吃飽再說。
噗哧,一個噴笑聲突兀地響起。
儲笑夢繼續專心吃飯,理都沒理。來人沒有殺氣,不是敵人,所以不必管他。
齊爭回過頭去,看見一襲白衣,認出那是新近來投的華山劍客岳明封,現任鐵衛統領,而副統領則是少林俗家弟子林躍。
「有事?」這個行軍灶就在帥帳後頭,是他親手堆砌,跟儲笑夢連絡感情用的,早下了命令,沒有大事,任何人都不許靠近,卻不知岳明封因何違令。
「王爺,叛軍派來使者,正在城下喊話,說要和王爺商討罷兵一事,請王爺示下處理之策。」
「讓他繼續喊,半個時辰後再放他進來。」
「是。」岳明封躬身一禮,眼角餘光不自覺地瞟向儲笑夢。這位姑娘雖不常行走江湖,但名號頗大,聽說她的武功已不遜於她的師兄步驚雲。他原先有些懷疑,從軍後,聽軍亡們眾口交讚她纖手碎利箭、翻掌奪人命的事情,才知盛名之下無虛士。
岳明封還想,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子,氣質當是寒厲冰冷,儲笑夢的外表也確實如此。
但方纔他在帥帳外聽見儲笑夢與齊爭一番對談,真是……勁爆,原來她冷的只是容顏,內心卻熱如火燒。
英王爺愛上這樣一位姑娘,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恁般霸道,推著自個兒男人去做飯,又熱情如火,床第上必然銷魂蝕骨。
齊爭輕咳一聲,語調又冷又硬。「還有事?」
不好意思,他獨佔欲很強,非常討厭別人盯著他的女人看。
「末將告退。」岳明封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氣嚇了一跳,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哼!」齊爭對著岳明封的背影冷冷嗤了聲,但回到儲笑夢身邊,又是一派溫柔。「夠不夠?要不要我再做點?」那語調甜得像要滴出蜜來。
儲笑夢打了個飽嗝。「夠了。」這一頓吃得好過癮,她滿足地吐了口長氣。
他立刻著手收拾碗碟。「笑夢,你還沒告訴我為何餓成這般模樣?」
「太忙了,沒空吃東西。」再則,被他的廚藝勾上癮後,再吃御膳房的東西,就覺得沒有滋味、缺乏變化、無聊透頂。
這也難怪,御廚們怎麼敢用新奇的東西勾引宮內貴人的胃口?萬一他們吃上癮,而那些北地、南方的特產一時又採買不到,惹得貴人們不開心,他們腦袋不就要飛了。
所以在皇宮任職,不要突出,但求四平八穩,不出錯便是好的。
齊爭聽到她的話,手一滑,差點把碗給砸了。
「你一向沉穩,幾時弄得連照顧自己都不會?」丟下碗碟,他拉起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細地看。「讓我瞧瞧,好像真瘦了一點,臉色也不太好,這——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