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我不小心練功走火入魔呢?」
「呸呸呸——」他瞪她一眼。「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她低聲咕噥。「都不知道你這麼迷信。」
「有話大聲說,嘰嘰咕咕的,誰聽得到?」
她翻個白眼。「我說你快變成碎嘴的老媽子了。」
「你——」捧住她的臉,他狠狠地用力一吻。「白疼你了。」他抱住她,真的不想放手。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子在顫抖,那是濃濃的不捨。
「放心吧!」她回抱他,輕柔的低語飄進他耳朵。「至多十日,我一定回來。」
「不可能,太短了。」
「我得到消息,盤龍關外的狄軍已經集結得差不多了。我們必須盡快結束這場戰爭,以應變盤龍關口的戰役。」這樣想來,知道誰是叛國者也無所謂了,反正李友合和周鵬一定要死,何苦讓她再去冒險呢?「笑夢,我覺得——」
「停。」她纖指點住他的嘴巴。「我知道你的意思,直接跟周鵬打一仗,將對方打趴,然後大軍開拔盤龍關,是不?」
「笑夢,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想什麼你都知道。」
「可惜你不瞭解我的想法。」她拍開他又在她腰間作怪的手。「周鵬的部隊也是齊國的子民,我不希望你殺戮過多。」因為在那裡廝混過,她曉得很多兵士其實不贊成這場內戰,大家都認為槍口要一致對外,那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其實她說的他何嘗不明白,他也希望那樣,但是,萬般理智抵不過對她的一絲眷戀。
「笑夢,我——」他閉上眼,長歎口氣。「你千萬小心保重。」
「嗯。」她怎麼會捨得離開他?死了,魂魄都要回來與他相依。
他看著她,良久良久,才下定決心。
「我有一計,或許可以讓你盡快找出通敵者。」
「什麼辦法?」
「你把軍械庫裡藏了黑油的事透露給周鵬知道。」
「你就這麼有把握通敵者不是周鵬?」她懷疑他是想贏她的賭注想瘋了。
「你一試便知。」
「好。」反正她對軍略、政治一無所知,他既然如此自信,她便聽他一回又何妨。
「笑夢,千萬——」
「小心保重。」她都會背了。再聽下去,耳朵會長繭,她身形一晃,閃人去也。
「笑夢……」
捨得、捨得,說什麼有捨才會有得,全是狗屁,對於她,他只想擁在懷裡,永不放手,如何捨得分開?
不知相思如此磨人,饒是他堂堂七尺男兒漢,戰場上,一夫當關,萬夫莫敵,送別情人時,依舊心痛如絞。
他不信鬼神,如今卻希望廟裡那些泥塑木雕都是真實的,讓他跪一跪、求一求,只願她平安喜樂。
*** *** ***
當周鵬發現帥案上的飛刀傳書,看了裡頭有關軍械庫中藏有黑油的內容,整個人都快發狂了。
他鐵青著臉,把三座軍械庫全檢查了一遍,確定無誤後,暴跳如雷地殺進李友合的營帳。
「姓李的!」不顧李友合正與人議事,周鵬一把捉住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二弟,你幹什麼?」李友合痛苦地掙扎著。
「是啊!大將軍,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動腳?」一名隨軍參謀出言相勸。
「說個屁,老子只想砍人!」周鵬一把將李友合摔在地上。「你給老子說清楚,軍械庫裡那一百多壇——是怎麼回事?」也虧得他沒有粗莽到不知進退,「黑油」二字,硬生生被吞入了喉。
李友合眉一跳,神色間難掩倉皇。
周鵬見他模樣,便知飛刀傳書裡說的是真的,李友合勾結狄國,才能弄到那麼多黑油充做軍用。
「你們全都出去,本相與大將軍有要事商談。」這種事可不能外洩,否則軍心不穩,底下兵士可能要叛變了。
那些親李友合的參謀、監軍、參將們,彼此互望一眼,雖然不放心讓李友合與暴怒的周鵬獨處,卻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猶猶豫豫地,一個接一個走了。
營帳內再無第三人,李友合拍拍衣上的泥灰,站了起來。
「老二,你聽我說,為兄絕對沒有做對不起齊國的事。」
「難道你要說那些黑油是我國產的?」周鵬是無謀,卻非白癡。
「不,那是狄國資助我國平叛的軍資。」
「那些北方蠻子有這麼好心?」
「昔年,狄國南侵,被你反攻,一路打進他們的都城,本可以一舉將其亡國,若非為兄與一干文臣堅持毀人宗廟有傷天理,怕如今狄國早亡了。其君主甚感佩我國仁義,在我因為英王謀反而向他們提出援助的時候,他們立刻慷慨地送來黑油,並且許諾,若我方無力平叛,狄國願派大軍南下,助我們一舉擒賊。」
周鵬聽得眼珠差點掉出來。
「你相信這種鬼話?」
「我以仁義待人,人當以仁義待我。」李友合為難地看了周鵬一眼。「這件事為兄也不願瞞你,實在是你太好戰了,對狄國又偏見甚深,為兄不得已才將黑油深藏軍械庫內,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到底是誰笨了?還是書讀太多的人腦子都會打結?周鵬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痛恨這些滿口之乎者也的酸儒。
「你隨便問個人都知道,國與國間沒有仁義,只講利益。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
「荒謬!依你之言,人與野獸有何區別?二弟,你真該多讀點書,才能明是非、知禮節、懂進退。」
「你你你——」周鵬氣得直喘,揪住他的領子。「你說狄國還許諾願派軍幫你平亂?那怎麼實施?」
「只要盤龍關口一開,狄國十萬鐵騎便可南下,助我等殲滅英王。」
「老匹夫——」周鵬憤然大吼。「你這齊國的千古罪人!」
「周鵬!」李友合什麼都可以忍,就是無法接受有人說他對齊國不忠。「本相若非看在你為國奮戰十餘年,早治你貽誤軍機大罪,如今你還敢出言不遜?莫非當本相是好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