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短暫的生命裡,他無法為她做些什麼,他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確保薇尹以後不會在遇到困難時,感到彷徨無助。而他確信,峻他們不會對他在乎的人採取袖手旁觀的態度。
他就像一個迷路的小男孩,眼底儘是惹人心疼的迷茫和無奈,對自己所說的話感到後悔又內疚。
她瞪著他,心頭的怒火被澆熄,心底儘是不捨與憐惜。
沒有說什麼,她只是上前輕輕抱住他的頭,把他拉入她懷裡,像一個姐姐、一個妻子、一個母親般溫暖著他,不讓他再獨自迷茫、孤單。
「你,能夠為我做的事就是,撐下去。」她哽咽地說著,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一道陽光照亮著他晦暗的心湖,薇尹就是那道光芒,他笑了,將站直的她攬入自己懷裡。
「我會努力,但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望著他不太認真的笑臉,她的心一再揪緊。
她知道,要他撐下去是在為難他,因為每一次的病發他都會痛不欲生,她卻要他答應她撐下去,她真的很自私……
「起碼,撐到小天哥回來。」她哽咽著。
穆天晴已為了他身上的毒素,特地飛去南非尋找當年聞名遐邇的病毒及醫學博士——漢克遜博士,希望對方能夠幫得上忙。
他抱著她的力道加緊,篤定地說:「我想告訴你,能夠自由自在活了這些年,又可以遇上你,我覺得我的生命已經沒遺憾了。如果哪一天我撐不下去了,我也不會有遺憾的,你……別為我傷心,別為我難過,我最希望看到的,是快樂開朗的穆薇尹……」
淚水再也無法強忍,她咬牙,只能抑制自己不哭出聲來,心底緊緊揪痛著,她不捨又不甘地牢牢擁抱著他。
他沒再說什麼,就這樣回擁著她,任愛意在藍天白雲之下燃燒,熾烈。
過了良久,直到他們都因為緊擁彼此而感到有些窒息之際,他才輕輕拉開她,輕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我們回去吧,我不是很舒服。」
就在穆薇尹以為他會有進一步的行動之際,丁海洋倏地擰了擰眉,然後強裝輕鬆地說著。
她嚇了一跳,從他懷裡爬起,急著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但是他卻揮了揮手。「沒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讓梅遜,送你回去。」她只好點頭,打電話把梅遜叫來。
「嗯,可以讓我靠一下嗎?一下就好了。」他淺笑著,把頭擱在她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她眼底閃過心疼,但是很快地她就告訴自己。
她不能再哭了,這是丁海洋唯一的心願,她,不能讓他失望……
*** *** ***
穆薇尹忙碌的身影在這個空間不算大的公寓裡穿梭著,看得丁海洋有些尷尬地摸著鼻頭。
梅遜把他和薇尹送了回來,薇尹完全不顧他的堅持,硬是要留下來照顧他,順便收拾一下他的房子。
她眉頭微蹙,看著廚房那些不知被置放了多久的骯髒碗碟,捲起袖子就動手清理起來。
「我這幾天比較懶,所以都沒有整理好這些東西,真是不好意思。」他摸著鼻子,尷尬地說著,看著她辛勤的身影在勞動著。
她手上的動作緩了下來,不由得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微紅著臉,很尷尬地笑著。
病變毒素的吞噬會讓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她想起了小天哥的話,心底又是一沉。
她默然不語的忙祿著,讓氣氛變得有些寂靜,他默默地看著她瘦小的背影,幻想著如果有一天,他和她就過著這樣的生活,她在廚房忙碌,自己則在一旁等著她做飯,那種日子該有多好啊……
他突然自嘲地一笑,人都是喜歡幻想的動物,越是無法實現的事,越是讓人們產生幻想。
「薇尹,我來幫忙吧。」他大步走上前,伸手把骯髒的碗碟接過來,找一些事來做或許能夠打斷他滿腦子的幻想。
她把他手上的碗碟搶過來,推著他出去,把他按坐在床上,皺著小臉。
「你休息,我可以自己清理,聽話。」
他還想開口拒絕,她已給了他一個「這是命令」的眼神,他只好乖乖地坐好。
「薇尹。」他無聊地叫著她的名字。
「你該休息,不是多話。」不滿他的吵鬧,她回頭望著他的時候頓時愣住了。
斜躺在床上的他單手支著頭,另一隻大手耙梳著頭髮,整齊的髮絲已被他耙梳得凌亂,敞開的領口隱約露出結實的胸肌,他就這樣懶洋洋地看向她,朝她綻放迷人又俊帥的笑容。此刻的丁海洋又酷又帥,嘴角還帶著壞壞的笑容,穆薇尹的心跳再次亂了節拍。
「可以給我親一個嗎?親完後,我就乖乖睡覺,不吵不鬧。」他壞壞地一笑,就像一個調皮的孩子。
她怔了怔,凝視著他。成熟穩重的他、危險深沉的他、調皮使壞的他,每一個他都深印在她心底,她永遠也不會忘記他……
她無奈地走上前、俯下身,把自己的額頭湊上去。誰知,他根本就不是想親她的額頭,他極快地一手撐起上半身,另一隻手勾著她的下巴,噙住了她嬌艷欲滴的紅唇。
她微愕地眨著眼睛,他吻得如此細膩,如此溫柔,帶著強烈的不捨以及眷戀,攻佔了她的思維能力,她只能被動地閉上眼睛。
好半晌,他才鬆開手,看著她臉紅地瞪著自己,他耍賴地一笑。「我又沒說親哪個地方。好,我現在就乖乖睡覺。」
看他順從地躺好、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她才深吸一口氣,搗著自己的嘴唇。
剛才他那戀戀不捨的一吻,她明白是什麼意思,她會好好記住這種味道,記住海洋的味道。
瘦小的身影又開始忙碌,原本緊閉著眼睛的丁海洋,這才悄悄睜開眼睛,凝視著她的背影。儘管他已經很累了,但他還是想多看一下她的背影,因為他怕以後沒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