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萱用一種看猴戲的目光凝視著他們,她發現自己輕易地就笑了出來。
「張蕁,直到今日我才看清你真正的為人。我只恨自己太過天真,以為你會真心愛我疼我,同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真的很不爭氣,就在準備離開的這一刻,眼淚就不停使喚地拚命落了下來。
她的話裡有種刻骨的悲慟,讓他的心臟猛地緊縮,全身莫名地掠過幾許顫慄。
他不懂,明明是她任性妄為、頂撞長輩,傲慢無禮,為何卻表現出這樣深受傷害的模樣?而他又為何會感到心痛空虛呢?
「這一次,我慶幸自己及時看清你的真面目,沒有被你那套所謂的婦女美德的論調所騙。你再怎麼樣,也休想我答應這件事。就算因此被你說我毫無婦德、不識禮教那又如何?禮教再重要,也不如誠心實意來得重要,也不如我的心……我這顆心……」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淚眼模糊的雙眸裡射出清亮無比的光芒。
蘭萱沒有說下去,她只是移開了凝視的目光,帶著一臉的絕望與麻木,從他的身邊掠過。
她沒有回頭,沒有停下腳步,任由淚水橫流,縱使心如刀割,還是不願再回頭看他一眼。
她要求的並不多,只是起碼的尊重與平等。如果夫妻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她又怎能與其他女子共同分享她的丈夫?
她不知其他女子何以容忍,但她卻萬萬不能。
她付出真心實意,也只求對方一心一意的對待。
這樣如果就叫善妒,那她寧願做個妒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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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兒,你快去把蘭萱給追回來!」張夫人用手撫胸,愕然不已。
張蕁只是靜默地搖了搖頭,他的腦海裡反覆地迴盪著蘭萱最後的話語和她的表情。為什麼她會有那樣痛徹心扉的神色呢?
「娘,她對您如此不尊重,如果我還放任她的行為,我真的枉為人子。」他扶住母親的肩膀。「至於其他,那是兒子應該操心的事。」
「其實蘭萱的態度娘也能理解,我們同為女人,我……」
「娘,就衝著她對您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兒子就不能容忍。」想到剛才她說話的口氣,他的胸口就再度抽搐。
「她哪有?蘭萱在娘面前一向溫順體貼,是娘覺得她是滿族格格,我們不能怠慢。」張夫人滿臉焦慮和懊惱。「她幾次三番都想與我拉近關係,只是為娘的放不開心懷罷了。」
「是這樣?」張蕁微微一愣。「可是婉約……」
「少爺,不好了,少夫人她命人備轎,說要回將軍府。」府裡的執事陸陽心急火燎地在門外稟報。「小的攔也攔不住,她還帶上了陪嫁的丫鬟小春。」
「我知道了。」張蕁下顎緊繃。「沒什麼事,你先下去吧。」
「是。」
待執事走後,張夫人面色如土地看著兒子。「蕁兒,你怎麼還無動於衷?娘雖然明白你和婉約之間的情意,但也不能就這樣怠慢了蘭萱。再怎麼說,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加上地位尊貴,她就算一時想不開而惱火,也還好安撫。可是如果她回了娘家,那這事就不止是你納妾的問題,可能還會驚動皇上……」
「娘,您說什麼?婉約?納妾?」張蕁從母親焦慮的語氣裡感到一股徹骨的寒冷。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眉宇間攏上凌厲之氣,他的五官也在瞬間變得稜角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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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威將軍府裡亂成了一團,因為已經出嫁了的二格格突然回府,並聲稱她被自己的丈夫給休棄了。
「他想休了你?根本就是做夢。他算哪根蔥……」
蘭萱一聲不吭,臉上淚痕未乾,卻也倔強地不再哭泣。
「不行,明日我要把那張蕁找來,他竟敢欺侮我的女兒!」鎮威將軍望了眼自己一向活潑開朗的女兒,現在卻一副憔悴模樣,立刻怒從心頭起。
「將軍,你冷靜點,怎麼跟著孩子一起胡言亂語。」福晉雖也一臉憂慮,但在女兒與丈夫都失控的情況下,她必須保持理智。「這門婚事怎麼說也是皇上指的,滿漢通婚,舉朝歡慶的事,怎麼能因為他們鬧鬧小彆扭就說什麼休棄?」
「萱兒,他到底怎麼欺負你了?告訴阿瑪,我這就給你做主。阿瑪掌管著京城所有禁衛軍,他如果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派兵包圍他的尚書府!」福晉的話沒能讓將軍消氣,反而火上澆油。
「阿瑪,您什麼也不要做,千萬不能去傷害他!」蘭萱看著暴怒的父親,強打起精神。「那樣就成了仗勢欺人了。」
「你還護著他?」鎮威將軍冷哼。「就是你這樣縱容他,他才敢無法無天!」
蘭萱又低下頭去,眼裡染上幾許哀愁。「他也沒有真的欺負我,納妾又不是犯了王法,也沒有觸犯禮教。算起來,受責備的應該是我,犯了善妒這條罪。」
「納妾?他們張家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能和我們將軍府結親,你過門還不到一年,他就要納妾?」鎮威將軍氣血翻騰。「簡直是反了……」
「也太過分了。」福晉也再也沉不住氣。「他要休了你,那可不行。我明日就進宮去告訴老祖宗,讓皇上下旨仳離。將軍,你給我們女兒挑的什麼夫婿?還說他人品端正,禮儀周到,正直忠誠……」福晉猛拍一下桌子。
「稟報將軍福晉,二姑爺在王府門外求見。」將軍的貼身侍衛在門外稟報。
蘭萱倏地蒼白著臉看向父親,用力搖頭。「我不要見他。」
「誰也不准替他開門,叫他給我滾!」鎮威將軍壯碩陽剛的臉上掠過駭人的光芒。
福晉溫柔地摟住女兒,眼裡也充滿了氣憤。「將軍,咱們女兒受到這麼大的欺辱,可不能就這樣算了。和他們自然是不能再當親家了,除此之外,更不能輕易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