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有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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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親太太吉祥,格格吉祥,奴婢們是來替格格更衣的。」

  來者是幾名長相秀麗的婢女,每人手上都端著一隻凋工精美的木盤子,有的上頭擺著高級的繡花綢衣,有些則擱著精緻的頭鈿珠翠,一看就知道是來替她更衣打扮的。

  「喔,老天爺啊!」宛荺\見狀十分無奈,真想直接暈過去了事。

  「宛荺\!快過去更衣。」

  姑母簡直被她這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連說話都沒個女孩兒樣的侄女氣死了,但有外人在她也不好發作,只好咧著嘴假笑,使勁把宛荺\從床緣拉起,推到幾名婢女面前。

  「什麼?啊,等等——等等啊——」

  宛荺\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被姑母以及幾名婢女給七手八腳剝去了嫁衣,然後將她塞進那套新訂製的精美繡花袍服裡,接著鬆開她又黑又滑的長髮,紮了一個漂亮的髮髻。

  宛荺\呆愣地坐著,任由姑母及幾名婢女把她當成木頭娃娃,在她頭頂上大做文章,又是插鈿子、又是攢喜花,搞得她滿頭珠翠叮叮噹噹,一顆頭比兩顆頭還重。

  好不容易婢女們完成了工作,宛荺\以為自己可以好好休息時,姑母卻把她拉向炕邊,要她端坐在上頭。

  「從現在開始,你給我乖乖地坐在炕上頭,直到新郎倌進來為止,不許說話、不許笑、更不許亂動,聽見了沒有?」

  宛荺\的姑母在她耳邊,面色嚴厲地吩咐著。

  「為啥呀?」宛荺\眨著眼瞧著姑母。這又是為了哪一樁?

  「這是咱們滿族禮俗!亂動亂說話,便是不吉。」

  「不吉?」宛荺\嗤笑。

  她已經夠不吉了,要不然也不會倒楣到嫁給那根臭木頭!

  這時,有人進來請宛荺\的姑母到前頭吃筵席、喝喜酒,姑母笑著應允,臨走前仍不忘低聲向宛荺\叮嚀。

  「聽見了?乖乖坐在這兒,晚點新郎倌會進來,在那之前,不許亂走亂動。」

  臨走前,她還把宛荺\的婢女喚到門外守著,監視著宛荺\的一舉一動,尤其,絕對不許她溜出房門。

  事情全弄妥了,宛荺\的姑母這才高高興興地跟著下人去前廳喝喜酒。

  房裡只剩宛荺\一人,她百無聊賴地轉頭四望,打量著她未來的寢房。

  這房間比起她在將軍府的房間還要大得多,但也顯得空洞,裡頭沒有一樣是她的東西,沒有親切感,只覺得像是陌生人的房間。

  宛荺\打了個呵欠,覺得一陣疲倦感向她襲來。

  打從清早起床梳妝打扮,一直忙到方纔還在更衣梳頭,她真的覺得好累好累。

  「啊,好累……」

  眼皮變得沉重,眼前的視線也逐漸模煳,已經失去焦距的雙眸眨了眨,長長的睫毛便蓋住那雙美麗的眸子。

  她身子一歪,踢掉花盆底鞋,搖搖晃晃地爬上炕,挪了個還算舒適的姿勢,擁著暖呼呼的錦被,沉沉睡去。

  斜陽西下,金光從窗欞間透入,拉出長長的陰影,映照滿室暈黃金光。

  緊閉了大半下午的門扉終於開啟,一雙套著新靴的長腿,跨入門檻,進入室內。

  他關上門,走進內室,往炕上的方向一望,不由得瞪大了眼。

  宛荺\格格——床邊應該端坐一個等待他的新娘子,而那位新娘子,居然膽子大到爬上炕頭呼呼大睡?

  不只睡,還熟睡得像個孩子,艷紅的小嘴微微開啟,不知是不是做了夢,還努起小嘴,咕噥著旁人聽不清楚的話。

  看見這景象,本來應該暴跳如雷的他呆愣了片刻,接著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真有她的!

  直到成親這天,她仍不肯乖乖遵守傳統禮俗,非得反叛到底嗎?

  無聲地坐上床沿,仔細瞧著那張睡得香甜的小臉,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娶了個十分美麗的妻子。

  褪去艷紅的嫁裳,換上清雅的粉色繡花錦袍,讓原本美艷不可方物的她,霎時多了幾分清純的氣息。

  如果她不是那樣刁鑽粗蠻,說不定他會開開心心地與她拜堂完婚,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但偏偏,她並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他寧可娶一個端莊賢淑、溫柔婉約的無鹽女為妻,也不想要一個美貌無雙,卻粗野凶蠻的潑婦作伴侶。

  「唔……」床上小小的人兒不知夢見什麼,擰著眉頭嚶嚀了聲,白嫩的臉頰無意識地搓了搓錦被,接著再度睡去。

  那純真可愛的模樣,讓江書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那柔嫩的臉龐。

  「嗯……」

  不料這舉動卻驚醒了宛荺\,她揉揉眼睛睜開眼,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待她發現床沿邊好像有誰坐著時,扭過玉頸一瞧,整個人霎時清醒,猛然躍起。

  「你……你在這裡做什麼?!」宛荺\又心虛又尷尬又氣惱地質問。

  她剛才睡著的模樣,想必都讓他瞧見了吧?

  「這裡是新房,而我是新郎倌。」

  他依然是那副平靜得教人生氣的語氣,澹澹地說道。

  「真想不到,宛荺\格格竟如此大膽,果真視禮俗如無物,原本該是安分坐著的格格,竟然爬到炕上睡得香甜,難道就不怕觸江府的霉頭嗎?」

  他其實並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但見她一副想找他吵架的模樣,就忍不住想惹她,看她生氣,看她氣極敗壞的模樣,倒也挺有趣的。

  「那……那是因為……」宛荺\怎麼也沒想到自個兒貪睡偷溜上床,竟會被他當場逮到,頓時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不過她向來不認輸,臉一紅,怒氣也就上來了。

  「誰要你們訂下一大堆規矩?先要打扮,然後迎親,接著是一大堆煩死人、拉哩拉雜的瑣事,好不容易進了房,又要更衣,又要打扮,還得坐在炕上不許亂動,我是人又不是石頭,當然受不了啊!」

  宛荺\一扯就是一大串,總之,就是盡量羅織罪名,理直氣壯地怪到他頭上就對了。

  「如果我沒記錯,今日的婚禮,應是按照滿族的傳統禮俗,並非我漢族的。而訂下這些規矩,惹你不開心的人,正是你們尊貴的滿族皇室先祖,不是漢人,更不是我們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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