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曉茵鬆開眉頭,吐舌,他繞那麼久,原來是要說這個。「我知道了啦,以後我不會自己替你決定了嘛。」
現在她知道啦,她比他的事業,重要多了。
她嘻嘻笑,賴上他身子。
「不要生氣嘛,我會改的。」她舉手發「四」。不能發誓,她知道自己的個性,還是不要亂承諾得好。
左介群沒去糾正她的手勢。盯著她,原有的一點點怨懟,都被笑沒了。他低哼,「你跟你爸,還真像。」
「歇?」
那天和未來岳父聊聊,問到為什麼常罵曉茵,令她變成畏懼權威的孩子?
關運鵬回答,「哼,我罵她是給她面子,你以為我有那麼多時間罵人?」
以罵代教,也自認為方法很對。
左介群只能說,她會這樣把自己覺得好的,通通塞給喜歡的人,跟她爸爸還真像。
他摸摸她困惑的頭,「沒事。」這種感歎,還是放心裡就好了。
「各位貴賓,成謝大家今晚的蒞臨,接下來是我們的重頭戲——」司儀在台上宣佈著,白手套優雅揮動。
關曉茵和左介群聞聲同時轉身,看向舞台。
「紀念物競標拍賣!」
司儀後方有人搬出一項項蓋上黑布的物品,「這裡就是本校特地為六十二週年製作的紀念品,歡迎各位貴賓踴躍出價,所得將全數用於校務基金,讓我們繼續為教育服務。」
台下響起禮貌性的掌聲,關曉茵皮笑肉不笑.「來了。」被當搖錢樹的日子,來了。
左介群笑摟住她,「你現在的花費由我負責,你盡量標。」
她瞥他一眼,「真的?」這可不是在鄉下買把青菜,用他的皮夾現金就可以了結的喔。
「除了平常薪水,我還有幾筆研究獎金。」他微笑,附耳跟她說了個數字。
關曉茵張大眼,「噢……」難怪大家都想嫁醫生。他說的,鐵定還不包括家族裡分到的財產。
這樣真的夠了,絕對夠她花的。
「第一件,校長親題六十二週年字樣,起價二十萬。」拍賣主持人站上小高台,拎起定槌。
關曉茵轉頭,微愣,皺眉看著那幅鬼畫符,校長可不可以把字練好了再來寫?不然請人代筆也可以,拿出這種作品,誰想要啊?
「硅!」
嬌小女子扯扯男人袖子,殷硅低頭皺眉,「買這幹麼?」說歸說,他還是舉起標牌。
「我們幫奶奶來參加校友會,她跟校長是好朋友,應該會想要吧?」張雀星抿起小嘴,認真推測。
不,沒有人會想要那種東西的。
關曉茵篤定想,果然——「二十五萬一次,二十五萬兩次——二十五萬三次,成交!」
叩!定槌一敲,主持人手勢邀請,「請標到的貴賓上台來與我們的紀念品合照留影。」
張雀星上台,可愛地照完了相,可愛地領回字佯,可愛地走下台階……砰,滑一跤,字樣匡啷摔到地上。
人倒是沒摔到,殷硅警覺地拉住了她。
「我就知道。」他冷眉冷眼,很快掃查她有沒有受傷,看她還想去撿碎了的字樣,一把抓住。
「硅,它破了……」口氣很委屈。
「我拿去裱框,你別碰。」省得又要受傷,殷硅把這個天兵護在懷裡。
關曉茵收回視線,身旁的男人作勢護著她.「放心,你跌到的話,我也會拉住你的。」不用看別人。
她笑著打他,「你臭美……」誰想給他拉?她根木不會跌倒好不好。
「第五件,校長暨副校長紀念獎盃。」主持人依舊如火如茶的介紹拍賣品,關曉茵瞧來瞧去,都是些標回家不知道要幹麼的東西,手中標牌沉寂著,直到她聽見——
「最後一件——」
什麼?已經最後了?!她一件也沒標,到時候人家捐款冊一翻開來,沒關家的名字,那真是丟臉義失禮。
「六十週年紀念館拆遷遺留的高級瓷磚,起價五萬元——」主持人拉高聲嗓,盡力要拉起觀眾對那塊小小五公分見方瓷磚的興趣。
「十萬、十五萬、二十……三十萬!」
他其實不必費力,關曉茵瘋狂舉牌的時候想,大家都跟她一樣,驚覺這是最後一樣,不標不行,價格迅速攀升到無法想像的境界,「六十、六十五、七十萬!」
一塊拆下來的瓷磚要七十萬?開曉茵瞇眼,周圍標牌不斷被舉高,她拚了,絕對不能搶不到。
「一百萬!」她舉起標牌喊。
噢!現場抽氣聲後一片寂靜,主持人也傻了一會兒,「一、一百萬,」他看看台下,「一百萬一次,一百萬兩次——一百萬三次,成交!」
叩!定槌敲響,關曉茵得意又沮喪。競標的時候就是憑一股氣勢,此人更快喊出沒考慮到的價格就贏定了!
問題是,她贏得的是花一百萬買一塊迷你瓷磚回家的機會。
唉,她面帶微笑,腳步沉重上台與瓷磚合照,小方塊捧在手裡,還沒有她的掌心大。
她保持合宜表情下台,左介群張臂等著她,「來吧。」他等著她跌倒。
「你還鬧……」她偎進他懷裡,低下頭,沒被他逗笑,反而更愧疚。
「對不起,花了一百萬……」買這種東西。他就算錢很多,也不是拿來給她花好玩的。
左介群低笑,接過瓷磚端詳。「其實還不錯,挺可愛的。」他輕環著她安慰,用一百萬買個她在乎的聲譽,他覺得值得。
瓷磚翻到背面,他一看,「嘿,」他拿給她瞧,「這塊是曼陀羅的中心。」
「曼陀羅的中心?」那是什麼?
「你們六十週年紀念館牆,有做一片這樣的曼陀羅,」瓷磚背面彩繪著整個曼陀羅圖案的全貌,「這塊是中心的顏色。」最粉嫩也最明亮,彷彿宇宙萬物都由此而生。
「噢。」那又怎樣?關曉茵還在沮喪。
「像不像你?」
「哪裡像啊?」她抗議。是說她像這塊小小的瓷磚沒什麼料,可是要花很多錢嗎?
左介群大笑,抱緊氣鼓鼓的她,笑得臉都埋到她頸間。
「傻瓜,這可是曼陀羅的中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