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墨邃的眼沒有任何波動,依然靜靜地看著她,可能只是一、兩秒的時間,但對她而言,卻像整個世紀那麼久,紀向暖揪緊圍裙,覺得手指冰冷。
夏繁波想拒絕,但想起她那時和他對上話的驚喜表情,一直說服自己保持距離的心就狠硬不下來。只是個小忙,就讓她幫吧,不會造成太大影響的……他妥協了。
「拜託你了。」夏繁波總算斂回視線,他沒坐回原位,而是往旁一讓。
他願意讓她幫忙,而不是將她排拒在外!紀向暖掩不住笑,快步跑去,一進到櫃檯後,她才發現雖然這裡仍是同一個開放式的空間範圍裡,但高超的櫃檯區隔出隱密的氛圍,彷彿前頭的人及談笑聲都離得很遠。
想到這幾乎等於他們兩人獨處,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來,她不敢看他,趕緊坐下竭力專注在文章上,否則她怕她會緊張得語無倫次。
「這上面說關於避震系統的設計有了突破性的發展……」
她的聲音不大,夏繁波必須靠近才能聽得清楚,一邊拿著紙筆記下她所說的重點。她的語調像篇好聽的樂章,逐漸地,他的心思游離了,被她身上的淡淡馨香完全纏繞。
她是如此嬌弱,幾乎被他的身形掩沒,他的臂膀是她的兩倍粗,還有那與他古銅膚色截然不同的白嫩肌膚,這些強烈的對比讓他的心倏地漏跳一拍,又急促地跳動起來。
如果他伸手環住她,光是手臂的重量她可能就掙脫不開……想到嬌小的她在他懷中的感覺,夏繁波全身頓時有如火燒,想要她的慾望灼疼了他。
該死!他在想什麼?他該做的是避開她,不是反而讓情況變得更加難解!他在心裡怒聲駁斥,連忙聚集所有的意志力克制自己別做出不該的舉動。
但她的存在還是嚴重地撩撥了他,他不由自王地朝她越靠越近,聽不清楚全然變成一種藉口,因為他早已失神到沒把她說的內容聽進耳裡,只有她輕柔的嗓音滑過心底,不斷鼓噪著要他伸出手,將她環擁入懷。
他好想知道當他吻住那紅嫩的唇瓣時,那麼容易害羞的她會有什麼反應。她會無助地任他子取於求?還是青澀地回應他?光是想像那個畫面,他體內的烈火就一發不可收拾。
「這個字我不確定……」她回頭想問他,因為兩人的距離太近,她的唇瓣不小心刷過他的臉頰。
那感覺輕得就像是微風若有似無地拂過,卻讓兩人狠狠一震。紀向暖搗唇低下頭,連耳根子都羞紅了。
夏繁波前傾的上身急速後仰,背脊竄上冷汗,呼吸變得沈重不已。天!要不是這個意外,他真的差點對她伸出手了!
那感覺似乎還殘留頰上,雖然只是輕拂而過,影響卻是無可比擬,瞬間狂燃的火苗幾乎將他焚燬。本能地避開後,隨之而起的是濃烈的失落,無法滿足的渴求在他腦中激狂吶喊,這不夠,他想要更多,更多……
發現自己的心神又脫了韁,夏繁波懊惱不已。他是怎麼了?他早過了那種精蟲沖腦的青少年時期,不該為了這根本稱不上吻的意外心猿意馬!他狠狠地暗斥自己,全身肌肉繃得死緊,只能用更加強悍的意志去禁錮自己的心思。
這意外讓她不曉得該說對不起還是說沒關係,紀向暖好尷尬,她克制著不去胡思亂想,但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和每一絲感覺都在清楚地告訴她,他就站在她的身後,他的體溫正將她緊緊包圍,逼得她的心狂跳。
「那是個專有名詞,不用翻沒關係。」夏繁波握緊拳頭,強抑情緒,才有辦法若無其事地說出這些話。別看她紅透的小巧耳朵,別看她嫣紅的雙頰,他就像只鴕鳥般要自己對她的清純誘人視而不見。
他平穩的反應讓紀向暖稍稍鬆了口氣,心跳逐漸穩定下來。應該是她的錯覺吧,她並沒有碰到他,否則他早就眺開了,不會還冷靜地站在這裡跟她討論文章。
她如果再害羞下去,反而顯得奇怪。紀向暖深呼吸,摒除所有的雜念,繼續專心翻譯文章。
夏繁波強迫自己專注在文章上,總算逐漸將躁動的心平抑下來。
翻譯到最後一句,紀向暖停下,偷偷睇他,他正彎身靠在桌上快速記下她所講的內容,握著筆的手臂脈絡浮現,襯托著他強而有力的氣勢,狹小的空間幾乎被他散發的熱度填滿,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她的臉,又開始紅了起來。
夏繁波問了她幾個問題,記下缺漏之處,他看著手中抄下的要點,視線鎖在紙上,思緒卻飄離到她身上。
到了這地步,他如果再對她不聞不問,簡直就是個只會利用人的王八蛋了。經過短暫的心理掙扎,夏繁波開口了——
「你的英文是怎麼練的?」因為太緊張,導致聲音有點過於低啞,怕被她察覺,他趕緊無聲清了下喉嚨。
「我八歲就去加拿大了,上個月才回來。」紀向暖光是要壓抑開心都來不及了,哪有心神再去注意到他的異狀?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她聊天,聊的還是她個人的事,她好高興!
「移民嗎?」這是否代表她只是短暫停留台灣?這個驀然竄過的念頭讓他的胸口一陣窒悶。
「……嗯。」紀向暖遲疑了下,還是點點頭。
她沒告訴他們她有心臟病的事,也交代楊叔不能透露,她不想因為這樣讓他們變了態度。尤其是他,她不希望他因此軟化,這樣會讓她覺得這是她以病脅迫所得到的憐憫,她反而沒辦法看到他真正的感覺。
「你的教育等於全是在加拿大完成,嚴格說來英文才算是你的母語吧?講得好也是應該的。」夏繁波無關緊要地聊著,思緒卻總是繞著她會不會離去打轉。
為什麼?他該覺得高興才對,但為什麼浮現的感覺卻近乎……不捨?他驚駭地發現他竟然不想讓她離開。他瘋了不成?他最該做的是大力對她鼓吹加拿大的好,勸她早日遠離罪惡的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