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好轉不代表永遠,如果她又病發你負擔得起嗎?心臟手術需要金錢和照顧,一般人根本承擔不起。」後天她就要安排向暖回加拿大,在這之前,她必須先說服這個男人,要他放棄向暖,這樣向暖才會死心回去。
「我可以,就算必須把一切都放棄,我也會留住她。」夏繁波微瞇起眼。「同時我也希望你記住,她不像你所說的那麼命在旦夕,即使是假設也別再那樣說她。」
「你在她身上得不到好處的!」為什麼這男人就是不懂?向暖不值得!「權力和金錢全都掌握在我手上,她甚至不懂得經營公司,她只會拖累你!」
此時夏繁波的手機響了,從鈴聲聽出是向暖撥來的,他忍著不接,因為他看得出紀向曉已經有些過於激動,倒不如先全心把她解決後再打電話和向暖解釋。
幸好,手機響沒多久就停了。
「那你的言下之意是,你才適合我嗎?」夏繁波譏誚地揚笑,毫不留情地揭開她隱藏的心思。「很抱歉,我喜歡的是向暖的人,不是她的身世背景,就算你比她多出更優越的利基我也不可能會選擇你。」
他看得出她只是對他稍有好感而已,會變得如此執著,有絕大部分是摻進了從小累積的怨念。父母的偏愛不只是壓迫了向暖,也傷害到她,他對她的遭遇寄予同情,但一再包容、迴避並沒辦法解決問題,他必須直接攻入她的心防,讓她正視自己。
「為什麼?」她嘶喊,他毫下留情的拒絕狠狠地刺進紀向曉的心,長久以來的武裝全然崩潰。「為什麼你們都選擇她?我那麼努力,結果什麼都得不到,她只不過是因為有病,就輕易搶走了一切,這不公平!我恨她、我希望她不要存在!」
「姊……」哽咽的輕喚震住了她。
她回頭,發現向暖眼眶泛紅地站在敞開的門前,她頓時如遭雷擊,不敢相信自己不但想搶妹妹的男友,甚至還詛咒她死……天!她抱頭趴在桌上,臉色慘白如灰。
紀向暖很難過,她竟都沒有看出姊姊一直活在痛苦的陰影裡,只是逕自把偉大的枷鎖套在她身上,還傻傻地享有姊姊給予的關愛。
夏繁波知道現在是他該退下的時候了,他只是個引爆點,事情的癥結完全繫在她們姊妹倆身上,她們必須自己解開心結,外人不容置喙。
他朝紀向暖走去,在經過她身邊時,用只有他們兩個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強悍點!別再用你的怯懦傷害她。」他錯身而過走進她原先待的小會議室,把門關上。
強悍點!他的話給了她力量。
她之前就是因為只顧著縮在自我保護的殼裡,才會害得姊姊必須強迫自己挺身而出,隱瞞了她也需要被關愛的事實,現在立場該換過來了,她能幫得了姊姊,她可以的!
紀向暖走過去,自後環抱住她,緊緊地、用盡全身力量地抱她。
趴伏桌面的紀向曉渾身一震,怒聲拒絕。「走開!我不想看到你!」在說出那些話後,她要怎麼面對她?向暖根本沒有錯……
「我不走,除非你說出你有多恨我,否則我不放開!」紀向暖用同等大聲的音量吼回去。「還是你只想當假好人,沒勇氣當面對我說?你只會當乖寶寶,要爸媽誇獎你對不對?」為了逼她,她說出違心之論。
「我真後悔對你那麼好!」原本的歉疚被怒意取代,紀向曉用力掙扎,想把她的環擁掙開,但向暖加上身體的重量壓制,她掙扎得一身狼狽,火也逐漸上來了。「對,我恨你!你什麼都不用做,爸媽就開口閉口都是向暖,你在加拿大時,他們打電話來只會問我公事;你在台灣,他們打電話來只會問你,在他們眼中根本沒我這個女兒!」
「我才恨你!誰叫你要那麼優秀,讓他們那麼放心?」紀向暖繼續激怒她。「你活該!」
「我是活該!」紀向曉悲從中來,一直以來不敢面對的真實心思,完全浮現眼前。「我應該吵著要跟去加拿大,吵著要爸媽留在身邊陪我,而不是一個人強忍寂寞躲在棉被裡偷哭!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你憑什麼罵我?你才是仗著身體病痛為所欲為的人,你根本好得很,還能交男朋友,每個人都被你騙了——」
她越說越生氣,最後憤然用力往後一撞,把紀向暖撞得踉蹌仆跌在地。她一愕,急忙衝過去將她扶起。
「向暖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她著急審視,早已忘了剛剛氣到只想給她一拳。
「姊,你終於都說出來了。」緊緊抓住她的手,紀向暖哭了,流下的卻是高興的淚水。「我不想要你只是對我好,我要你跟我吵架,就像普通的姊妹一樣,我撐得住,我不像你想的那麼虛弱。」
紀向曉全身力量都被抽離,滑坐她身旁,怔坐了會兒,苦笑起來。「我剛剛像個瘋婆子對不對?」
「嗯。」紀向暖用力點頭。「我也是。」
「我不知道剛剛自己怎麼了,但……好快樂。」她覺得她吼得筋疲力盡,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常常吵。」紀向暖握住她的手。「別把什麼話都憋在心裡,要說出來我才聽得見。」
「夏繁波真的改變你很多。」要是一個月前,向暖連反駁都不曾有,更別說是這樣跟她對吼了。
「我不會把他讓給你的。」紀向暖堅定地宣告。如果不是他教會她要懂得自己爭取,她真的會誰也幫不了。「我喜歡他,我愛他,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就只有他不行。」
「我也不要。搞什麼?我怎麼會對肌肉男動心?我明明喜歡奶油小生的……」
她蒙臉呻吟。原本只是一點點的欣賞,卻讓妒意擴張成無邊無際的掠奪,等事過境遷再回頭去看,才發現那全都是迷障。
「他很帥的!」紀向暖捍衛自己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