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還不快回去工作,要是沒做完我就宰了你。」她故意撂狠話,其實心裡感動得不得了。
不行,最近的她太容易感傷,太容易聯想到有的沒有的,一想起就會停不住眼淚。
「鑰匙我拿走了,晚上我會買飯來,你躺下休息吧!」
「嗯……」她躺下,瞪著他。「快滾。」
彭言飛擔心地看她一眼,轉身離開房間,回公司去。
在他離開後,她摟緊棉被,淡淡地歎了口氣。
又剩她一個人了。
她需要時間療傷,卻害怕一個人獨處,害怕跌入悲傷泥淖,不能自拔,所以她才不想回家休息啊!
雞婆的彭言飛,吃飽沒事做的彭言飛,雞婆、雞婆、雞婆!
她罵著、罵著,眼淚卻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幹麼對我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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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彭言飛買來晚餐,用他硬拗來的鑰匙打開隋愛玲住處的大門。
一進到玄關,就發現她坐在地板上揉著受傷的腳踝。
他衝過去,蹲下來檢查她的腳。「跌倒了?腳很痛?」
「沒事啦……只是按摩一下。」他如此緊張她,實在讓她承受不起。
「沒事就好。」他鬆一口氣,隨即注意到地板上的紙箱多了好幾個。「不是叫你在床上躺著休息,非得在這個時候整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時間太多,無所事事,會把人逼瘋。
「再不聽話,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喂——我是你的主管,不是你女兒,愈說愈不像樣,砍你喔!」在「宙斯」,從來也沒什麼主管部屬的倫理,隋愛玲如此警告他,只是想抵擋一種莫名的感覺在心裡繼續醞釀、擴大。
他的體貼讓她很不自在。
「等你跑得贏我再說吧!現在,給我到沙發上乖乖坐好。」他不顧她的抗議,直接將她抱起。
「很吃力就吭個氣,別為當英雄硬撐啊!」掙脫不了,她只好用揶揄掩飾心慌。
「你這點肉,我還抱得動。」他不以為然地哼了聲,把她放到沙發上。
這時,大門響起開鎖的聲音,周智超走進來。
隋愛玲沒想到周智超會這麼快回來搬東西,彭言飛沒想過隋愛玲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周智超則沒想到會在這間房子裡遇見另一個男人。
三個人都愣住了。
「原來……」周智超突然冷笑一聲。「這次沒打電話求我回家,原來是交新男朋友了。」
「不是……」隋愛玲直覺想解釋。
「我是她同事,她受傷了。」彭言飛感覺他言語間的狂妄傲慢,不悅地皺起眉頭。
周智超瞄了眼隋愛玲腳上的繃帶,沒說什麼,倒是看見地上的紙箱,問道:「都整理好了?」
「整理好了……」她整個人頓失力氣,靠到沙發椅背。事到如今,她竟還下意識地想解釋,太窩囊、太沒出息了。
她是被虐狂、奴性超強,被訓練控制到忘了自己也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有尊嚴的人。
「她腳受傷了。」彭言飛再提醒他一次。這個男人真是她男朋友嗎?
「關我什麼事?我們已經分手了。」周智超現在一肚子火,根本沒心情關心隋愛玲的腳傷。
原本他只是找個借口回來言歸於好,畢竟沒有女人像她這麼包容他,交往這麼久說沒感情是騙人的。誰知道她這麼迫不及待地把他的東西全打包好了,還帶男人回家,擺明要他搬走,他拉不下臉,吞不下這口氣。
「你就是為了這個男人不休息,折磨自己的腳。」莫名地,彭言飛燃起怒火。
隋愛玲沒聽見他的話,也感覺不到他的怒氣,只是茫然地看著周智超將紙箱一個一個往外搬,一點一點地走出她的生命。
六年……六年的情感,毫不眷戀地……
周智超將紙箱搬進電梯,搬到最後一個箱子時,冷冷地瞥了隋愛玲一眼。
這一眼是責備,是憤怒,彷彿她背叛他,不可饒恕。就如過去幾年,他不曾關心她的感受,不曾注意到她的委屈,在她的忍讓與無微不至的照顧下漸漸忘了最初交往的心情,忘了愛情是需要雙方共同經營的。
他將她所做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煮飯、整理家務、他需要陪伴時她要在身邊,他想跟朋友出去時她得乖乖待在家裡,這些都是一個女人應當做的。
就連她在受傷的情況下還為他整理行李,他在意的仍是她帶了男人回家給他難堪。
隋愛玲蒼白著臉,咬著早已無血色的唇,承受他無言的指控,她閉起眼,忍著翻湧的悲傷,直到大門再度被關上。
他走了。
彭言飛一直注視著隋愛玲的表情,看著那個男人帶給她的傷害,看著她為這樣的男人悲傷。
紙箱有多重從那男人搬動的手勁就知道了,而她就跳著她那受傷的鳥仔腳,忙進忙出,整理一整天?
她是他見過最智障、最白癡的女人。
「吃飯吧!」他現在很生氣,很想罵三字經,很想把她的腦子當木魚敲,看能不能敲出一點分辨男人好壞的慧根。
聽見彭言飛的聲音,隋愛玲才猛然記起他還在這裡,倉促收拾心情,裝出沒事的輕鬆表情。「好了、好了,快回家吧!我要吃飯了。」
她勉強站起來想送他出門,腳踝卻突然一陣鑽心刺痛,下一秒彭言飛已經將她摟進懷裡。
隋愛玲幾乎是一沾上他的肩膀,眼淚就奪眶而出。
她崩潰了,這些日子擠壓在胸口的痛苦一洩而出,擋都擋不住。
她知道應該要放開過去迎接新生活、知道離開周智超對她是一種解脫,未來她會更好,但是,割捨還是會痛,過去的六年沒辦法一下子變成空白,在明白兩人真的已經走到終點,再不能回頭了,身體就像被掏空般,無力支撐。
彭言飛溫暖的懷抱瓦解了她的故作堅強,她哭得像個孩子,像個頓失依靠茫茫然不知該走向何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