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該死的是,要是她真吃壞了肚子,他媽只會把問題全都怪到他頭上。
「白哲希,我……我……」廁所門被拉開,露出古安妮一雙大眼睛。
「拉到虛脫,變成啞巴了?」白哲希低頭一看,雙眉驀地擰起——
她現在是在玩川劇變臉嗎?原本發白的臉色,現在卻紅得像七月半大太陽。
「你怎麼了?」白哲希雙臂防備地交握在胸前,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她欲言又止,咬了下唇,臉更紅了。
「快點說!」他失去耐性地大喝一聲。
「我的生理期來了!」古安妮大聲地說道。
白哲希瞪著她,拚命死瞪著,瞪得廁所的門隙愈縮愈小、愈縮愈細。
「你是笨蛋嗎?生理痛和肚子痛居然分不清楚!」白哲希別開頭,精緻眉眼此時全都擰了起來。
「我……人家第一次啊……我之前又沒有生理痛過。」她心虛地說道,眼睛只敢看地板。
「你給我等著——」
白哲希抿緊薄唇,怒氣沖沖地跑上樓。
他記得古叔叔週末才會回國,而他爸媽晚餐後才會回來。萬一讓媽知道古安妮生理期第一次來,而他扔下她不管,他的下半生就別想得到耳朵清靜了。
就像他媽媽至今還在叨念他小時候拿巧克力給古安妮吃,害她所有牙齒全蛀光了一樣。拜託,是那傢伙笨到不知道吃完甜食要刷牙的,要他負什麼責任嘛!
「只會惹麻煩的笨女人。」白哲希邊抱怨,邊走進爸媽浴室裡,打開收納櫃。
他傻眼地看著琳琅滿目的衛生棉,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下手。
什麼標準型、量少型、量多加強型,難道還要他去測容量不成!
白哲希每種樣式各抓了一包,避如蛇蠍般地拎在一臂之外,快步地走下樓。
古安妮正坐在廁所門邊,身子蜷得小小的。
白哲希胸口一窒,覺得她的模樣有些熟悉。
去年,他媽媽得了出血性登革熱,高燒不退,全身起紅疹,於是不得不住院觀察。那時候,古安妮每天一下課就往醫院裡跑,去得比他還勤快。
某天他下課時,她正蜷著身子坐在病床邊的小沙發裡,樣子就和現在如出一轍。
從那一刻起,他知道她有多關心他媽媽。而他對她,也開始從只會批評指教,變得願意多付出一些耐心了—— 尤其是在他後來發現到,她小小年紀就要負擔起所有家務,卻從沒喊過一聲累之後。
白哲希走到古安妮面前,覺得她似乎又抽高了一些,又覺得好像什麼都沒變。
古安妮從指縫裡看到他的腳一動不動地站在她面前。
「你幹麼一直看我?」她虛弱地說道。
「拿去,隨便你要哪一種。」白哲希把東西往她身上丟,心想衛生棉打不痛人。
古安妮身子直覺地閃躲著,因為覺得被衛生棉打到很「尷尬」。
衛生棉於是在她面前散落一地,她馬上彎下身,將所有衛生棉抱在懷裡,試圖來個眼不見為淨。
「可是……我不會用。」古安妮辣紅著臉,氣若游絲地說道。
「你不會,難道我會嗎?笨蛋!」白哲希罵了她一聲,耳朵有些辣紅。
他幹麼要跟一個十四歲小女生討論衛生棉用法?就算他心裡把她當成家人,這事也一樣怪啊!
白哲希清俊五官覆上一層薄冰,他抿起唇,轉身就要走。
同一秒,古安妮又痛得縮成一團。
「一天到晚只會找麻煩!」白哲希突然走回她身邊,搶過一包衛生棉,拆了一包後,用最快地速度研究著。
「把衛生棉的紙片撕起來,背膠貼在內褲上,就是這樣而已。」白哲希燙手山芋似地把衛生棉扔回給她,大跨步地走往樓梯口。
古安妮把衛生棉裝進書包裡,小聲喚了一聲。「白哲希……」
「幹麼?要交代遺言啊?」白哲希沒好氣地說道。
「門邊那堆巧克力,是別人要送給你的情人節禮物,我答應要幫她們轉交的。」她說完,便慢吞吞地扶著牆壁走向門口。
都什麼時候,她還管別人。白哲希瞪她一眼,一個旋身走進櫃檯裡,拿了一罐黑糖往那袋重到足以當成凶器殺人的巧克力袋子裡一放。
「這是黑糖,我媽說生理期來,可以吃這個,還有巧克力。你既然肚子痛,乾脆把這堆東西全塞進肚子裡,飽死總比痛死好!」
白哲希把袋子塞到她的手裡,扔下話後三秒鐘內離開現場。
古安妮手裡拿著那袋巧克力,眼眶紅紅地看著樓梯口。
雖然白哲希對她總沒一句好話,雖然他沒事總要嘲笑不挑食的她像垃圾桶,雖然他偶爾會捏痛她的臉,說她肥得像小豬,但——白哲希好像、真的、似乎是在關心她耶。
「面惡心善」說的就是白哲希這類人吧。
雖然,要是有人說白哲希「面惡」,她第一個就會先站起來反對。
白哲希從小到大,已經不知道被多少星探糾纏過了。
他面容清雅,五官美麗得像是女人,一雙眼睛有夠給它水汪汪的,而且睫毛比她還長,嘴唇比她還紅潤。
要不是因為他痛恨別人說他長得像女生,所以故意把自己曬成小麥色、頭髮剪成三分頭,搞不好他男扮女裝都不會被人發覺吧。
「古安妮,你還沒滾出去嗎?是想要我拿掃帚趕人嗎?」白哲希的聲音從樓梯口警告地飄下。
「我……我馬上走!」古安妮這時才從恍神狀況中回魂,然後肚子又開始一陣驚天動地的絞痛。
她圓圓小臉皺成一顆包子,舉步維艱地拖著那袋巧克力、黑糖往前走。
白哲希站在樓梯隱蔽處,在確定她離開家門後,他偷偷走下樓梯,無聲地站到大門邊,確定她真的走進隔壁公寓後,他才回到房間裡。
「笨豬。」白哲希喃喃自語了一聲,快速洗了個澡之後,他咚地一聲倒進他雪白的床單裡,決定待會兒要告訴他媽古安妮的生理期來了。
慢著,生理期來了,豈不代表了那根小蘿蔔要開始發育了嗎?她不會在開始有了女性自覺後,也愛慕起他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