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塵心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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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朱淑君蹲到容纖纖的面前。「你知道他住哪裡嗎?」

  「我記得好像是在陽明山上很偏僻的郊外。」

  「拜託!你連地點都不是很清楚,你還想叫人家收你?」

  「我有十一號公車,只要我有心,我就能找到他住的地方。」

  朱淑君鄙夷地點著頭。「是喲、是喲!」她雙手在褲管處拍拍,伸了個懶腰後又拿起一旁的畫筆。

  「這已經是你第幾次想通過學校內審而出國參展了?」容纖纖看著白色的畫布灑上了暗沉的線條。

  「數不清了。」將畫筆沾上黑色顏料,朱淑君大手一揮,瀟灑、簡潔有力地畫過,顏料就灑在潔白的畫布上。

  容纖纖站到朱淑君身後,手摸著下巴思考。

  「你這次的用色和以前不一樣,好陰暗。」

  朱淑君繼續調著顏色。「你知道嗎?畫能反應一個人的內心,我已經被退選好多次了,心情還能輕鬆愉悅,充滿亮麗的色彩嗎?」

  「說的也是。」容纖纖若有其事地道。

  朱淑君一聽氣極了,轉過身就是一畫,將畫筆上的顏料畫上容纖纖有些古銅色的健康皮膚。

  容纖纖驚訝地倒抽口氣,眼睛瞪得好大,全身根本已經僵住了。她沒想到朱淑君會突然將顏料畫上她的臉。

  「朱淑君!」她氣得大叫。

  容纖纖也不拿筆,直接將十指按上調色盤,沾得整個手掌都是顏料,然後趁朱淑君沒有防備時,快速畫上她的臉頰。

  「啊——」頓時換來朱淑君的尖叫。「容纖纖!」

  「哈哈哈哈——」容纖纖左閃右躲,試圖躲避朱淑君的魔掌。

  兩人在窄小的畫室裡展開追逐戰,搞到最後,兩人身上沒有一處完好、沒遭到顏料凌虐的地方。

  「不要——」

  容纖纖朝門口跑去,轉頭看看朱淑君的魔掌還離她有多遠時,身體已經撞上一堵肉牆,作用力反彈教她往後倒去,而在還來不及看清撞到誰時,腰部就被一隻大手由後扶住。

  「你還是那麼莽撞。」那隻大手的主人開口說話了。

  容纖纖驚魂未定,呆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然後才倩笑。

  「教授。」她喚道。

  而朱淑君一看來人,連忙將雙手藏於後,跟著喊道:「教授。」

  逯宗政放開容纖纖,環顧一下兩人。

  「你們,在畫室裡玩?」

  兩人吐吐舌沒說話,畢竟她們被他逮個正著。

  「朱淑君,你要參選的畫作畫好了嗎?」逯宗政突然問道。

  「還沒。」朱淑君有些心虛地回答。

  逯宗政走到畫板前,沉思了起來。

  朱淑君笑著偷偷對容纖纖吐舌,兩人的神情頑皮極了。

  逯宗政沉思了非常久,朱淑君和容纖纖兩人都屏息等待他的評語。

  「構圖簡潔有力,但欠缺完整架構,整個作品似乎有點單調。」逯宗政終於說話。

  一聽逯宗政這般不甚動聽的評語,朱淑君難過的垂下雙肩,頓時失望地只想將眼前的畫毀了。

  「這麼差,那我今年又要落選了。」她已經連續落選三年,今年再不入選,她就再沒機會了。

  「也不見得。」逯宗政修長的手在畫布上比了比。「如果能夠減少上頭直線條式的潑灑畫法,多點隨性的印彩,或許畫面會豐富點,而在架構上會完整點,作品也就不會過於單調。」

  「隨性的印彩?」朱淑君語帶疑惑。

  「不要太多的直式線條,加上一些幾何曲線,作品內容會更豐富。」他解釋道。

  「喔。」朱淑君恍然大悟。

  逯宗政忽然皺起眉頭。

  「朱淑君,你畫這幅畫時的心情很沮喪嗎?」

  「教授你怎麼會這樣問?」她不解。

  「你的用色太過保守、太暗沉了,讓人看了心情也會跟著被影響。」逯宗政又道:「不過這或許能成為這幅畫的特色,只是在色彩方面盡量減少使用深色調的色彩,有些明色調裡的較深顏色也是不錯的選擇。」

  朱淑君聽了逯宗政的解說,頓時覺得所有靈感一湧而上,原本還不知該怎麼進行下一步的,現在被逯宗政這麼一說,阻礙完全解除。

  她馬上拿起畫筆,專注地開始作畫。

  見朱淑君這麼專心,容纖纖也不想打擾到她的創作,她無聲地走出畫室,到洗手台去清洗自己滿臉滿手的顏料。

  「還是決定去拜畫靈為師?」逯宗政跟著走出來,此刻正一派優雅地靠在柱子上。

  其實逯宗政的年紀和容纖纖差不多,只不過人稱天才的他,早在幼兒時便已成為留學維也納的小留學生,接受正統的藝術教習。

  而他在繪畫方面的才華也讓他在二十歲時,名聲就傳遍全世界,成為炙手可熱的藝術創作者,世界各地都有人爭相邀請他辦展。

  直到兩年前接受了這所大學的邀聘,他才回到國內來。

  而自小留學國外的他能說得一口流利中文,完全歸功於他的家庭。

  他的家人規定他在家中只能以台語或國語說話,他的中文能力就是這麼訓練來的。

  容纖纖忙著清洗手上的顏料,漫不經心地答道:「嗯。」

  顏料順著水流,顏色由深轉淡,擴散在水流盡頭,她手上突兀的色彩正緩緩被清淨的水沖刷掉。

  逯宗政聞言微微一笑。

  「你還是改不了這麼不專心的壞習慣。」

  早在兩年前接受這所學校聘任,擔任美術系的系主任時,他就注意到繫上有這麼一號人物,才華洋溢,卻不想爭取什麼名利。

  他曾和她談過好多次,要她交出作品參選,可是她卻總是興趣缺缺,每次都是晚了截止日一刻才交稿,然後愧疚地對著他吐吐舌,表示自己忘了截稿日期。

  可是他知道,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刻意讓自己忘了交稿這件事,等到非不得已一定要交了,就隨隨便便畫一張圖交差了事,擺明了交稿已算對他有所交代。

  帶了她兩年,如今即將邁入第三年,他和她也算混得很熟,從要她交稿參加選拔到連著兩年她都刻意拖著不交稿,她的身影早已在他心中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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